【错!】
【……?】
【我?让你,好好识人,不要轻信他人……!】
往事种种,恍如昨日。谢婉茹笑出泪来。
……不后悔啊,终究是,不后悔。
*
行“炼胎之法”,倒行逆施,早已掏空了沉沉身体本就薄弱的?那点底子。
她养在?房中,吹不得风,受不得冻,是以?,小小婴儿的?一记“窝心脚”,竟也让她足有十余日卧床不起。
呕血呕得多了,后来,她甚至有心同陆德生打趣,说自己喝的?补药到底有点作用?,不然,光是呕血,也早都把这辈子的?血都吐光了——只可?惜,陆德生笑不出来、寒着脸不说话,她便又有点犯怵,最?后,索性也不说话了,只抬着头,望着床帐直叹气。
再这么下去,没病也得闷出病来。小姑娘郁卒地想。
也因?此,她非但不记恨,时日一长,反倒有些想念自家那活蹦乱跳的?小侄儿来。
有好几次、借着杏雨梨云布膳的?工夫,她都忍不住旁敲侧击问?及她们皇孙今日可?有入宫、有没有听得什么消息,为何连着这么多天都没见堂姐带着小侄儿来过云云。
可?惜,从她们那里得到的?回应,也无?外乎就是摇头,再摇头。
沉沉心知问?不出结果,神情一日赛一日地憔悴下去,整天唉声叹气个不停。
末了,还是陆德生看出来不对劲,终于拉下脸来,同她“劝解”了两句。
当然——脸色仍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
“你那日动了胎气,若非平日里那么多上好滋补的?药材养着、吊着命,”他冷声道,“倘若小产,孩子如何暂且另论?,你的?命是一定?保不住的?,你说,她还来不来?敢不敢来?”
“可?我?这不是……没事呢么……”
沉沉叹气:“我?没怪她,也没怪阿璟,他连话都听不懂,难道还能是故意踢我?一脚不成?”
“你不怪自然有人会?去怪。”陆德生眉头紧拧。
他其实是担心——沉沉看得出来,陆医士是个好人。
只是对他而?言,温言软语大概是上辈子的?事,他表达情绪的?方?式,亦无?外乎是冷脸蹙眉或面无?表情两种。最?最?“心疼人”的?时候,也不过是许她多吃一口蜜饯而?已。
他本就不赞成她用?这伤身续命的?法子替腹中的?孩子换一线生机,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连每天来盯着她的?次数,都不知不觉间多了不少。
沉沉只好收了顶嘴的?心思,继续望着床帐叹气:整天关在?房里,困在?床榻上这四方?天地,她的?世界似也浓缩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
与其说她想念魏璟,不如说,她是在?想念他带给她那点稀薄的?活气,想念二姐与她说话时,那种只有亲人间才能会?意的?抚慰与安心。
魏弃远在?千里之外,她想见也见不着。
如今,整个上京城里,她只剩下堂姐一个信得过的?亲人——勉强,还能再加上一个话都不会?说的?阿璟。她又怎么能不想呢?
毕竟在?别人眼里,甚至在?陆医士眼里,她都早已是个一意孤行亦足够坚强的?“大姑娘”了。
可?在?二姐跟前,她却仍然还能做她心底那个十六岁的?、幼稚不懂事的?、会?和阿璟抢蜜饯吃的?孩子。
“唉……”
这么一等,就又等了半个月。
十月二十六,是她早和堂姐约好要一同过的?生辰。
前两年,次次匆忙,她没来得及好生替自己庆祝过一次,心头却还是隐隐期待着。是以?这日,一大清早便醒来,外头天光尚未大亮,她便瞪大一双眼睛,盯着窗外的?四方?天。直盯得太阳升起,阳光洒落窗棂,这才笑着喊起杏雨梨云——
其实她平日里,的?确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主子”,很少要求这要求那。
唯独这天,却一会?儿想吃鱼,一会?儿想吃肉,一会?儿又想起家乡的?糕饼红了眼圈,末了,还不够,又低声要了一碗大馅馄饨。
用?膳的?桌案摆在?床上,菜色摆得满满当当。
沉沉看着眼前这琳琅满目的?吃食,沉默中,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很多人。
故人,新人,旧人。
尚在?的?人,离她而?去的?人,对她有恩的?人,与她终成陌路的?人。
短短的?三年,她却好似走过了漫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