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乡里乡亲的,也?该互相照顾生意,”另一个更?是?“殷勤”,从袖中掏出两枚铜板,随手便扔到那少年桌上,“两文钱够不够?帮我给锦绣阁的春香写首情诗啊,举人?老爷。”
陈举人??
陈……
沉沉愣住。
又?听得身?旁窃窃私语,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在替那少年惋惜。
“陈缙啊,这?陈举人?,真是?被?他那糊涂老爹耽误了。”
“可不是?么?有个这?么出息的儿子,做爹的不争气就罢了,做了一世秀才……结果临到老了,又?迷上了赌,赌得家徒四壁,背上一身?的债,单是?金家赌坊,听说便赊了三四百两。陈家几代?都?是?读书人?,个个两袖清风,如何还得起?”
“说到底,咱们江都?城里,到底是?金家只手遮天啊……山高皇帝远的,做了举人?又?如何?当不成官,出不得仕,也?不过就是?酸儒一个。”
“再这?么拖下去,怕是?连今年的会试也?赶不上了,又?得等上三年。”
陈缙!
沉沉眼?神一亮。
不会错,真的是?那陈家的小书生!
沉沉心下不由地又?惊又?喜:惊的是?,从前满口之?乎者也?的陈老爹,如今竟成了旁人?口中彻头彻尾的赌鬼;喜的是?多年未见的玩伴,如今还能有机会重逢。
王家虎头早已不知搬到哪去,半年前,陈缙人?在临州府参加乡试、她与他也?没能见得着面。
沉沉想到这?,当即挤进人?群里去,仔细端详着那搁笔起身?,面色沉凝的少年:
说来陈缙这?厮,打小便是?个锯嘴葫芦,说得好听,是?端庄有礼,说得不好听,便是?迂腐至极。
如今长大了,果然还是?那副模样。唯独脸上褪去了少时的婴儿肥,倒显出几分读书人?的棱——
陈缙捻起桌上那两枚铜板,擦了擦灰,收入袖中。
“情诗。”
又?抬起头来,平静问那给钱的:“喜欢什么样的?”
……棱角。啊呸。
沉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第52章心上人
陈缙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自幼练得一手好字。不仅才华横溢,更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正?人君子。
哪怕如今沦落到卖字为生、替人写信,但无论长短,也都?只收两文,童叟无欺。城中许多百姓听?说消息,都?争相赶来照顾他的生意。
“这,陈秀才怎么又和金家公子闹起来了……”
“能是陈秀才和金公子闹么?那必然是金公子不饶人呀。”
“这俩人不对付都?是多久的事了——”
然而,照顾生意,亦不代表为他出头,何况是这种人尽皆知的“私人恩怨”。
怪只怪金家大郎金不换,与他还曾有一段昔年书院同窗的“情谊”。
金家乃一方富贾,当家的二郎更是手眼?通天,江都?城中,无人不想攀结一二,唯独这陈缙出身寒门,为人刚直,竟胆敢事事压金家这位大公子一头,两人早在求学书院之时,便已?结下不小的梁子。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陈秀才的把柄在手,同样出了名——只不过是出了名睚眦必报的金不换,又?岂能轻易把人放过?是以,几乎日日都?带着一班狐朋狗友来闹一回。
最初那次,陈缙还会反抗: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或是直接收摊走人。
越到后来,却渐渐发现,这笔账无论怎么?算,到头来亏得都?是自己:要挣路费,还银子的是自己,要被人背后说心虚、挺不直腰杆的还是自己。
文人风骨,值几两银子?
陈缙收了人家两枚铜板,写下一手靡靡情诗。
墨渍未干,他随手晾在一旁,正?要招呼后头排队的继续上?前来,旁边却不知打哪伸出一只小手。
“欸!”
金大身旁的跟班眼?尖,发觉不对,当下指着那突然窜出来的绿衣姑娘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呢!”
可终究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