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瘦小的身躯,却毫不犹豫地?护下了黎月筝。
小老?太太拖着装了废水瓶的编织袋,扯着尖锐的嗓子,一副谁上来?就要打?谁的架势,好?像谁都不怕。
他们骂她泼妇,骂她是疯癫的小老?太婆,黎月筝却觉得那瘦骨嶙峋的身躯伟岸的让她眼酸。
黎月筝成绩好?,考进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只是日子却越发?紧巴。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徐素兰怕她跟不上营养,越发?没日没夜地?接活,就为了给她赚点?生活费,让她能在学校食堂吃点?好?的。
黎月筝心疼她,就撒谎说在学校食堂帮工,每天有免费的饭菜可以吃。事?实是,她早早去?菜市场用极低的价买商贩不要的烂蔬菜,和那些发?干的馒头片。
高一那年暑假,黎月筝把贺浔带回了家?。
为了不给徐素兰增加负担,也为了让贺浔留下,黎月筝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沿着街口,去?沿路的餐馆门口捡瓶子,收废品。她没有别的赚钱的法子,只能没日没夜透支体力,写完作业后就借着消食的名头出去?。
她还尝试去?饭店里?给人家?当帮工,可是他们看黎月筝小小一个未成年,二话没说就把她赶了出来?。
那时本只想给贺浔找个暂时的居所,然而徐素兰看着满身伤的贺浔,却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拿出家?里?仅剩的一点?米,给他煮了碗粥。
贺浔并没有长住,不过?却是时不时会过?来?。每次来?,都会带过?来?些东西,有的时候是白花花的大米,有的时候是新鲜的蔬菜,甚至时不时还能有水果?。
背着老?师和同学,他和黎月筝相?伴读书,也帮着徐素兰干活捡瓶子。
黎月筝知道,徐素兰的身体并不好?,她能看到她日渐消瘦的脸,能注意到她越来?越不利索的腿脚,夜里?也常常能听到她的咳嗽。
可是黎月筝没想到,她的身体情况恶化得这么快。
徐素兰是在黎月筝高二那年的寒假倒下的。
当时正值春节,家?家?户户都欢喜着过?年。黎月筝却在大半夜蹲在急救室的门口,哭得发?抖。
贺浔是在第二天来?的,她去?找黎月筝发?现家?里?没人,一打?听,才知道家?里?的老?太太晕倒送了医院。
对于黎月筝来?说,医药费是天价。
家?里?没有能卖的东西,黎月筝想法设法地?赚钱,也只能拼拼凑凑个零头。
面对贺浔,她佯装没事?,笑着说一切都能过?去?,但贺浔又怎么会不了解她。
看病烧钱,他有这个认知。
贺浔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钱,往住院部交了一天又一天。
他和黎月筝说,那些钱是贺庚戎给的,但黎月筝清楚,他那家?暴爹顶多是按时给贺浔补给点?食物,以防他在家?里?饿死,哪里?会给他多余的闲钱。
于是趁着贺浔不注意,黎月筝跟了上去?,就看到说是要回家?的贺浔拐进了清荷路那家?汽修店。
大冬天,他只穿着单薄的长袖T恤,拿着发?黑的水管给人洗车。他的手泡在冰凉的冷水里?,冻得发?紫,连个手套也没有。他面无表情,就那样一个人一辆一辆洗了大半晚上。
后来?黎月筝从老?板那里?得知,贺浔是主动?来?的。
一个人包揽所有洗车的活儿,廉价,洗的还干净,老?板求之不得。
在贺庚戎的拳头下都没半分伏低的贺浔,和老?板说的第一句话是:还招人不哥,我有劲儿。
黎月筝就等在离汽修厂不远的路灯下,贺浔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被冻僵了。
当时黎月筝的眼睛肿的厉害,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她说:贺浔,你别管我的事?了。
但贺浔没听。
徐素兰还是没熬过?去?,四年前的冬天带走了黎好?,这个冬天,徐素兰也没了。
徐素兰闭眼前,紧紧握着黎月筝的手。
老?太太气都快喘不上来?,意识已经模糊,嘴巴里?念叨的却是,“两两啊,我的两两,我死了我的两两可怎么办啊…我还想活,我想活,我想看两两长大…”
当时,贺浔拉住徐素兰干巴巴的手,然后弯腰下去?,说:“姥姥放心,以后我照顾两两。”
那天的病房里?,黎月筝跪在病床边哭得几乎脱水。自此,她再没有亲人。
从那天开?始,清荷路筒子楼的那间小房子,相?依为命的就只剩黎月筝和贺浔。
第28章惊吓
黎月筝的话让餐厅内的几人安静了很久,就连一向心大的章桐都沉默下来,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岑叙白的眉毛紧紧皱起,眼中都是疼惜,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