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地(七)
不出两人所料,越帝的旨意八百里加急,打开一看,却只有干脆利落一个字。
斩!
帝王无情,尽在这张小小的纸笺当中?。
宁桉拿着折子,有些担忧地看向江晏青,江晏青冲她?点点头,戴好斗笠走了?出去。
正大街的官衙前面,早搭好了?刑台,架起了?铡刀。
江晏青下轿的时?候,兵长谄媚地捧着手跑上来。
「大人,人都拉来了?,观刑的百姓也都来了?,您看……」
观刑是越国?特有的习俗,每当官府杀人时?,就强制要?求当地百姓,上到豪门望族,下到泥腿布衣前来观刑。
这观刑可不是看热闹,台上台下靠得极近,每杀一个人,溅起的鲜血能把下面人淋个满头。
并且,还会有官吏为了?取乐,把百姓叫上来亲自施刑,按头按脚的,十分?骇人。
宁桉十分?不理解这种习俗,越帝是得多脑子有病才喜欢看人被吓成鹌鹑样。可江晏青在越国?待了?这么?久,看见过无数次刑斩,倒是习惯了?。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吧。」
看看日头,江晏青坐在最上首,捧着茶盏漫不经心地说。
最先被拉上来的,是牧劲几人。他们在牢里被吓破了?胆,眼下早没有昔日二品大官的风光,枷锁缚手,踉踉跄跄地滚上来。
「大人,大人饶命啊……」
眼看着铡刀越来越近,牧劲吓得屁滚尿流,摇着头不住哭喊。江晏青眼都不抬,手一挥令牌落地,刽子手们干脆利落地把人斩了?头。
卡哗!
猩红的血液三尺高,结结实实地淋在台下最前面被遮着脸的百姓身上。
兵长看着他们,眼底滑过一丝不忍。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群人哪里是布告上说的南都官吏走狗,分?明是矿场里残活的村民?们。
哎……世?道如此,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兵长叹气,见江晏青不动,又连忙一挥手,让人把曹闳按上去。这人身上满是同僚的血,吓脱魂了?一般,木愣愣的,呆呆看着台下。
也不知道强个什么?劲,曹闳死死站着不动。他武官出身,身形壮硕,一时?间兵士们竟然拽不动。
兵长心底不耐烦,亲自上手把人压好。铡刀高悬其上,眼看着就要?落下。曹闳浑身一颤,发现什么?极恐怖事情一样,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这!这不是!」
他沾满血污的手指翘起,不住地抽搐着指向台下。
「啧,吵死了?,」江晏青眼神一凛,语调冰寒地开口,「怎么?,要?我帮你?吗?」
「不,不!」愣神中?的兵长一激灵,手下意识一挥,卡嚓几声,又一颗人头落了?地。
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停在了?江晏青的脚尖。他低下头,对上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冷笑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行了?,把人都喊起来,剩下的动作快点。」
于是,在百姓惊恐瞪大的双眼里,一个个黑袍遮面的官吏被压上台,也不讲究,卡嚓一声,一颗颗人头就这么?落了?地。
他们都知道那些黑袍人是谁,那是不久前还与他们一起,为今年夏税忧愁的村民?。可那淋漓的鲜血和锐利的寒刀唬着他们,让他们不敢上去一步。
哪怕是收尸。
只能挤在一起,看着兵士们取了?个袋子,一颗一颗地拾起那些脑袋,远远地离开。
半响,死寂一片的人群里,才传来窸窸窣窣压抑的啜泣声。
另一头,空无一人的官府大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呜呜呜呜呜……」
解脱的,劫后?余生的哀嚎压抑着响起,宁桉站在最前头,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百姓,心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