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卖谢玄一个?人情,按下?此事。用那些被?谢氏吞下?去的抚恤金,换一个?前途正好的侄子,想必谢玄很乐意。”熹宁帝如是道。
楚灵均的养气功夫顿时破功,直接追问道:“那南嘉呢?父亲又打算如何处置昭阳军中那个?百夫长??”
熹宁帝默了一瞬,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楚灵均最是了解她的父亲,一见他这副德行,便知他的打算,忍着气道:“人命何其贵重?陛下?……你便是这般抚育黎民的?”
熹宁帝被?她噎了好一会儿。若非眼前的人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恐怕是要生气的。
他开口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心虚气短,“有舍,才有得?。文殊奴,你若是有朝一日坐到我的位置上,也会理?解我的选择的。”
“况且,朕会好好安置她的家人。”
楚灵均握紧了拳头,阖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无奈多。
“父亲,你还?要忍让到何时?你明知谢玄一日不死?,朝中党争一日不止,天下?便不可能变得?清平!
“当年母亲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你难道已经忘了吗?
“你!你……”熹宁帝愤然起身,气得?头疼,但很快又拿起了九五之尊的矜贵做派,心平气和地?抚平自己的声调,道:“你年纪还?小,莫要掺和这些事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中的党争已经是根深蒂固的痼疾,只能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结果图谋了这么?多年,党争反倒越来越厉害了。
楚灵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淡淡道:“势力再鼎盛,也不过就?是个?臣子,也不过只*七*七*整*理有一条命。即便谢瑗如今手上有兵,也来不及回援。
“只要父亲一声令下?,我便能率部下?抄了谢氏的府邸。
“谢玄一死?,谢党自然树倒猢狲散,您再扯个?理?由贬了顾相,臣子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了。”
熹宁帝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生怕她真?的带着兵去抄了谢府,忙劝道:“谢玄如今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士林的名声很不错。”
“而那老狐狸又素来会装相,不曾露出把柄,如此作为,定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楚灵均直接反问道:“是江山社稷的安稳重要,还?是一时的声名重要?”
熹宁帝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只将自己的理?由说了一遍又一遍,企图说服自己亲爱的女儿。
明眸善睐的少?女对此置若罔闻,倔强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半点儿不愿退让。
“我不管你什么?打算、什么?考量,反正南嘉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动她。”
“文殊奴……”
“这件事情没什么?好商量的。再不济,便是诏狱失火,犯人不幸身亡。你给?谢氏一个?交代,而我给?南嘉一个?新的身份。”
“你若杀她,我以后便再不回上京城。”
少?女眉如翠羽,体态轻盈,一双杏眼澄澈而干净,偏又凛凛生威。
她袖手而立,眸光炯炯,轻描淡写地?接着道:“我今日来不是和你争辩这些事情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决定去往边疆。此心匪石,不可转也。”
“文殊奴……你!朕不允!”
楚灵均被?拒绝之后也没生气,或者说,她并不在意皇帝同不同意。
“我知道父亲昨晚已经下?旨,让一半的北军开拔去驻守边疆。只是,不知为首的奖领是谁?”她目带询问之意,望向熹宁帝。
熹宁帝瞪她一眼,眼不见心不烦地?别开了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喟然而叹。
楚灵均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一派从容地?往下?说道:“父亲若同意,那我便是北援的主将;父亲若不同意,那我便踹了你定的主将,自己带兵去边疆。”
“届时朝臣要怎么?说,我便不管了。反正我又不要应付言官。”
以手抚额的熹宁帝被?她这一句呛得?七窍生烟,骂骂咧咧地?摔了案上的砚台。一抬眼,却?见人已经拂袖而去。
他无可奈何地?坐了回去,想不通自小养得?金尊玉贵的女儿……为何非要到那边疆的苦寒之地?去?
默然良久后,终究还?是顺了她的意,召来中书舍人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