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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寄离开后,景致和戴鸣霞走得倒是越来越近,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戴鸣霞有手段有能力,她得跟着学上几招。
她手上只有一个艺人,没有掌握着十几个艺人的戴鸣霞赚的多,除此之外,她还有自己的制作团队。
她把自己的想法与戴鸣霞和盘托出,戴鸣霞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以前跟在程寄身边的人与眼前的人匹配在一起。
那时候景致低眉顺眼,现如今明艳大方,但不知道睫毛卷翘,红唇弯弯的皮囊之下说出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戴鸣霞说不出哪个好,哪个坏。
她恍了恍神,说她野心大,还问她:“要是程寄现在回来,还能不能认出眼前满身铜臭味的人。”
景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假装很淡然地说:“他能不能回来都两说。”
当面聊起故人总是有些感伤,即便伪装得再好,老练的双眼一眼就戳破,戴鸣霞素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精,本应该在这种时候慷慨地挪开双眼,与人方便。
但她看着景致,觉得她像极了梵高的油画,沉静中流淌着浓郁情感,耳垂上的珍珠泛着细腻的光泽,戴鸣霞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她说:“你说他离开也快两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说他会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景致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像是一个人要吃饭喝水上厕所一样,已经成了她的例行公事。
她像是在答一道超过她能力的数学题,写下“解”字后,毫无头绪。
她也想问问这人在哪呢,是生是死,在做什么,吃得好不好,睡得又怎么样。
就算知道他娶妻生子都是好的。
戴鸣霞以过来人的口吻说:“如果你真的想走出来,那就看看其他人。”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演艺圈集齐了帅哥美女,什么口味都有。
景致轻轻笑了笑,直了直身子,问:“附近有地道的面馆吗?想吃青菜肉丝面了。”
听她没头没脑地扯开话题,戴鸣霞心里了然,多说无益,也就开始和她胡扯,后来把短剧的项目放手给她做。
第七十四章
◎他会回来的◎
为了做出点漂亮成绩,景致那段时间很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摸索着前进,谈播出平台,谈剧本,定导演和演员,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每天睁开眼,整个人就焦虑得不行,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感觉有人在追着她。
但就是这样,竟然也慢慢地,愚公移山般地组建起了一个小有规模的初创公司,最后顶着眼下淤青把成果拿给戴鸣霞看,就连戴鸣霞也怜爱了,活脱脱就是个为人卖命的死士。
她身上总有种全力奔赴的憨朴,不管是她如何投身于这个浮躁的圈子,都不能泯灭的。
一旁的温以泽看着没来由地生气,招呼也不打一声离开了。
“在生气呢,”戴鸣霞笑笑,宽容得像是个慈爱的母亲,“他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景致低着头,看着绵软的阳光爬上她的手背,她说:“那两三年里,他自己不也玩命地拍戏,练形体台词,见组跟组。”
其实和她没什么不一样的。
戴鸣霞笑着点破:“他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他自己和整个团队,你呢?你又为的是什么?”
景致静默不语。
随着软弱无力的阳光,一同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将她的心也紧紧裹住,只有她的眼睛是睁开的,盯着天花板,眨眨眼。
在她即将睡过去,昏昧沉沉的午后,好像有人拨云拢雾一般在她耳边问:“程寄这个人有什么好呢?值得你这么拼命赚钱。”
那声音绵厚无形,景致有心也抓不住,只是意识稍微回笼的时候,才发现眼角淌下一滴热泪。
六月的时候,时值黄梅,她下了一趟江南。
那时候纸伞青衣,细水环绕白雾中,满地的琼脂碎玉。
景致坐在茶楼,裸露在外的嫩白双臂起了寒意,平平看向水雾迷漫的西湖的时候,还真有点“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意境。
自从落难一般地逃去北京,景致已经很久没回来这个熟悉的城市。
“很久没看到这个景象了吧。”对面年老的声音开腔,将景致的注意力拉回放到他身上。
比起景向维,面前的男人明显要年轻许多,但也早就皱纹横生,下巴上的软肉毫无弹性,软啪啪的。
早已不是她记忆中如日中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