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拒绝的话音未落,立刻听见时祺轻轻叹息的声音。他的声音发自肺腑,夹杂着不具名的懊丧情绪:“我发现我真笨。”
“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如何讨你开心。”
他心疼她,连续的提议都被她毫不留情地否决,却不知该从何处努力。
“我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身无长物,现在我在检讨自己了。”
他这么说,长眉蹙起,反而让温禧笑了出来。
“你看,你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她指着自己弯起弧度的杏眼与上翘的唇角,告诉他。
时祺漆黑的眼有了涟漪,温柔地,缓缓地拍打着海岸。
“谢谢你。”
温禧同意了时祺散步的提议,但散步的范围就局限在家里的小花园,他们吃饭、散步,初春了,花园里姹紫嫣红,有些花瓣从树枝上掉落,落在他的掌心。
“但不要问今天岑警官跟我说了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温禧义正言辞,拒绝透露任何一丝相关的信息。
“我答应了他要保密,这是我作为一个居民配合警方调查应尽的义务。”她偶尔狡黠,灵动的神色像是只小狐狸。
“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最在乎的不是信息,而是她的心情。
“说实话,今天听了这么多的事,确实觉得有点难以消化。”温禧这么说,让时祺的心又在瞬间往上悬起来。
温禧笑着,又继续说:“但这种感觉很好,至少我不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有时候,相比于虚幻的谎言,她会更愿意接受残忍的真相。
她好像突然成了飘散在田野里的一缕孤烟,现在被告知自己的其实是一缕炊烟,是从一户温馨的家庭中飘出来的。
她不是无牵无挂,是有枝可依的。
“我还挺幸运的,不用费尽心思去寻亲,警方直接将情况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了。”
她好像最擅长苦中作乐。
“只是很遗憾没有亲自见到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她收到的爱只增不减。
“不用担心我的状态,我很好的。“温禧扬起头,对他承诺,试图打消时祺眼里担忧的神色。
他们像是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在睡前道别。
“晚安,要做个好梦。”
他们以吻封缄,期待能遗忘今日倾听到的所有不愉快的记忆-
时祺深夜醒转,耳间却听见客厅的方向传来动静。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判断出是钢琴前的那张毛毯上有一些异响,好像多了一只抓挠的猫。
他决心去探个究竟,最后落地窗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睡衣,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被笼罩在淡雅的月色之下。
时祺当初装修时在三角钢琴前铺了一层羊绒地毯,现在她就坐在地毯上,人的前面放着一只空的酒杯,杯壁上有残留的酒液,连带着地毯上也不慎洒落了一些。
温禧呆呆坐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脚步声,执着地拎起酒瓶往酒杯里倒,却没有液体流出。
他从她手里接过酒瓶,发现瓶里已经空空如也,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又喝醉了。”
“因为今天的事太难以接受了吗?”时祺像是在问她,又像自言自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奢望一个喝醉的人可以给他有理智的回答。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来承担,
“我做了一个梦,”温禧一本正经地对他回答说:“有人要我救他,所以我到这里来了。”
“找到了吗?”
时祺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没有,只是在想,他当初被人翻折塞进钢琴里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温禧婆娑着琴脚:“我太喜欢联想了,可能这个习惯不太好。”
“但是我真的听见有人在叫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