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正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一身红色喜服,情绪算不上喜气洋洋,但脸上神情自若一点不像是被迫的。
两人的婚庆办的很简单,并没有请什么相熟的宾客,但为了讨个喜庆,府门口流水席摆了二十桌,所有人都可以来免费吃。
虽然来的大多是乞丐平民,但是各个脸上喜气洋洋,这样的大手笔,得吃的人们恭维话自然不少,十分有民间娶亲的那股热闹劲儿。
“祝月老爷褚老爷百年好合!”
“月老爷,您这身喜服真好看,褚老爷长得也好看。你俩简直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啊!”
正值黄昏时分,酒水和餐食不停地往外面的流水席送着,这送的不是食物酒水,而是银钱。
不过月初白倒不怎么在乎这些,他更希望付出一点世俗钱财,给自己的婚礼多谢吉利的点缀。
管事的在外头招呼,月初白推着褚千秋回房间。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平日里苍白的脸上飘着微醉的酡红,走到卧房的门口,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等了他许久。
“师尊,你也来讨喜酒喝吗?”月初白脸上挂着笑,推褚千秋上前,“不过要喝喜酒在外面,你走错地方了。”
灵千霄转过身,面对两个穿着喜服的青年,他脸上的神情复杂极了,“我不是来讨喜酒喝的,我此次前来,是想找褚宗主,有事相求……”
褚千秋闻言,从轮椅上缓缓抬起头来,“求我?”
他脸上挂着笑,双眼被素色的布条覆着,只是歪头看灵千霄的样子,依旧让人觉得他在“盯”着自己看。
灵千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字一句道:“正是。老朽恳求褚宗主,交出仙府拯救天下苍生。”
黄昏已经快要结束了。
四周半明半晦,宅府中的红在黑夜中逐渐褪去,府外隐约传来的觥筹交错的恭贺声也被冷风吹散三分。
褚千秋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长长地叹息一声,“交出仙府么?”
灵千霄点头:“对,魔族已经同意,只要我们将仙府给他们,便许我们两年安宁。”
“两年……”褚千秋轻声哼笑一声,他的笑音很沉很低,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笑灵千霄,“我的命就值两年?灵宗主你明知道宝物一旦认主,除非主死,否则便不可能再易主。”
灵千霄沉默了,光明磊落了一辈子的灵千霄,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就像个卑伪的小人。
但他不能退缩,这是他的责任。
为了天下苍生,任何人的命都可以牺牲。
他派出去的两个侍者都已经死了。
一个死在高阶大魔的手上,另一个虽然被大魔放过,然而受伤太重没有活下来的希望,连百米都未能走出便气绝。
这消息都是用秘法传给他的,否则他也不能这么快得知魔族的态度。
灵千霄望着褚千秋,语气恳求近乎哀求:“我知道,但是为了大局总要有人牺牲……”
褚千秋摇头:“我觉得不值得,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交出仙府。灵宗主,你回吧。”
月初白推着轮椅往房间里走去,经过这么一遭,他的醉意也消减了三分。
途径灵千霄,月初白脚步顿了顿,委屈哀怨地对他说:“师尊,徒儿好不容易能与师兄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求您成全,不要打扰。”
话虽极尽尊敬,但是语调却纤细阴森,像是毒蛇的嘶嘶声一样,这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灵千霄脸颊上的肉微微颤抖,月初白性子本就古怪诡异,在整个浮仙阁,他只对自己有几分尊重。
但他对自己的尊重,与褚千秋在他心里的地位比起来,渺小如尘埃。
今天,自己的行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毫不掩饰地对自己展示了他的恶意。
但是那又如何。
前方纵是刀山火海,他依旧要去。
褚千秋由着月初白将自己推入房中,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两人便都停住了。
因为,灵千霄跪在了两个小辈的面前。
灵千霄头重重地抵在地上,缓缓道:“褚宗主,我知道你并不如你表现的那般冷血无情,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喜爱你,追随你。如今天下大难,只有你能拯救。”
他磕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