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大孩子像得了圣旨,兴奋地接过“重任”,有模有样地干了起来。
鼻涕虫小心翼翼地添着煤渣,铁蛋学着我的样子,笨拙却认真地搅动着糖浆。
“还有……还有滤布!”我指着那堆被糖浆和纤维糊住的旧蚊帐布,对一个叫小丫的、总是很安静的女孩说,“你……你拿到河边,使劲搓!搓干净!像……像这样!”我做了个搓洗的动作。
小丫用力点点头,抱起那堆脏兮兮的布,飞快地跑向河边。
有了帮手,虽然笨手笨脚,需要我不断地提醒和纠正,但我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一大半!终于能喘口气,去处理堆成小山的萝卜南瓜了。
当第一锅南瓜糖浆在鼻涕虫和铁蛋的“协作”下成功过滤出来,小丫也把洗得干干净净但也更破了的滤布抱回来时,我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发……发工钱!”
我挑出最大块的、颜色最漂亮的胡萝卜糖和南瓜糖,一人塞了两块!
鼻涕虫和铁蛋乐得蹦高,小丫也抿着嘴,小心地把糖块藏进最里面的口袋,小脸红扑扑的。
“工钱结算:实物支付。单位劳动力成本:糖块*2。生产效率提升:约40%。”零号的声音响起,冰冷的机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满意”的停顿?
“雇佣模式:初步验证可行。扩大规模。”
消息像长了腿。很快,“给满福姐干活能挣糖吃”成了村里孩子们最热衷的“工作”。打谷场上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和“混乱”。
七八个半大孩子挤在瓦罐周围,分工明确却状况百出:负责洗萝卜南瓜的,在河边打闹,洗好的萝卜滚进泥里;负责烧火的,为了谁添煤渣争得面红耳赤,火苗忽大忽小;负责搅拌的,一个不留神把糖浆搅得溅出来,烫得哇哇叫;负责过滤的,笨手笨脚把滤布捅了个大窟窿;负责清洗糖纸的,把玻璃纸搓成了烂抹布……
打谷场上鸡飞狗跳,孩子的嬉笑、争吵、惊呼此起彼伏。
糖浆熬糊了,原料浪费了,工具损坏了……效率提升的同时,管理成本和损耗率也在飙升。
“混乱指数:超标。管理模块缺失。损耗率:提升至25%。”零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警告:此模式不可持续!系统即将过载!”
我像个救火队员,在混乱的“车间”里疲于奔命:这边刚安抚好被烫哭的,那边又得去调解抢烧火棍打起来的;刚补好滤网上的窟窿,又发现洗萝卜的把南瓜当石头扔河里了……汗水浸透了后背,嗓子喊得冒烟,眼前阵阵发黑。
“排……排队!”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吼一声,压过孩子们的喧闹,“分……分组!鼻涕虫!你管烧火!只能你添煤!铁蛋!你管搅锅!小丫!你管洗布和糖纸!其他人……洗萝卜!不许玩水!洗不干净……扣糖!”
我凭着本能和傻气,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强行划分了工作区域和职责。又定下规矩:干得好,糖块奖励;干得不好或者捣乱,扣糖!甚至没糖!
孩子们为了那点甜蜜的“工钱”,虽然依旧笨拙毛躁,但总算有了一点秩序的模样,混乱的场面稍稍得到了控制。
“原始管理模型:建立。基于惩罚与奖励。“零号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警报解除,”损耗率回落至15%。可接受范围。产能:稳定在每日一百五十标准单位以上。”
我的“糖果帝国”,就在这片混乱与甜蜜交织的战场上,像野草一样顽强地扩张着。
深琥珀色的胡萝卜糖、金黄色的南瓜糖、甚至带着点诡异草绿色的菠菜糖,然而味道一言难尽……裹着皱巴巴的玻璃纸,在破草席上铺开,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那股混合了根茎清甜和烟火气的独特味道,成了打谷场乃至半个村子的标志性气息。
口袋里的卡片安静地贴着皮肤,零号似乎陷入了某种深度的运算,不再频繁出声。
只有在我遇到无法解决的混乱或重大决策失误时,那冰冷的指令才会再次响起,精准地指出方向。
我以为日子会在这忙碌、混乱却充满希望的“甜蜜”中继续下去,直到那个阴沉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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