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
伊歌的声音放得更缓,像在安抚一个易碎的梦境。
“我正在全力寻找,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说着,他侧身引荐身后的东方玄宴。
“雪儿,这位是东方医生,是……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她会安排人好好照顾你,你在这里要乖乖的,好吗?”
白雪的视线缓缓移向东方玄宴。
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即便被浓郁的抑郁笼罩,依然能看出原本的轮廓。
只是那眼神里空无一物,只有深不见底的哀伤。
“我又没有病,”
她轻声说,带着一种天真的疑惑。
“要医生做什么呢?”
东方玄宴没有穿着白大褂,这减少了一些距离感。
她主动走上前,在白雪面前一步之遥处站定,目光平和地迎视着她,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哼唱摇篮曲:
“雪儿,谁说你有病了?我们只是觉得,你最近晚上睡眠不太好,可能做了很多梦,有点累。等我们把睡眠调整好了,休息够了,身体就舒服了,人也自然就自由了。”
“不!我不要!”
白雪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她猛地向后退缩,仿佛东方玄宴的话语是某种可怕的诅咒。
“我不能睡!睡着了……就见不到他了!他会消失的!”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雪,我在”
一个低沉、微弱,仿佛来自遥远虚空,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在白雪的耳边响起。
白雪浑身剧震,泪水瞬间决堤。
“老公……!”
她泣呼一声,不顾一切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扑去,仿佛要将那个虚无的幻影紧紧抱住。
然而,那里只有空气。她的身体因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东方玄宴向前疾冲两步,张开双臂,稳稳地将白雪纤细而颤抖的身体接住,紧紧抱在了怀里。
“老公……老公……”
白雪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双手死死攥住东方玄宴后背的衣服,将脸埋在她肩头,失声痛哭,呢喃声混合着泪水,浸湿了衣料。
东方玄宴用眼神制止了想要上前帮忙的伊歌和门口的护士。
她就那样站着,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承接着怀中女子全部的重量和崩溃。
她一只手稳稳地环住白雪的背,另一只手抬起来,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和长发,动作带着无限的耐心与宠溺。
准备好的护士趁机上前,动作麻利而轻柔地在白雪的手背上进行消毒、进针。
尖锐的针尖刺入静脉,药水开始顺利输入,整个过程,沉浸在巨大悲伤与虚幻慰藉中的白雪似乎毫无所觉。
她甚至闭着眼睛,仰起脸,在东方玄宴的脸颊边轻轻磨蹭,寻找着熟悉的温度,发出如同梦呓般的亲吻声。
东方玄宴没有半分抗拒,她微微偏头,配合着对方的动作,抚摸头发的动作愈发轻柔,仿佛她此刻真的就是那个女孩全心全意依赖和眷恋的“他”。
时间在无声的安抚和药液的滴答中流逝。
终于,镇静药物的作用开始显现。
白雪的哭泣声渐渐低弱下去,紧攥着衣服的手指慢慢松开,身体的重量完全依靠在东方玄宴身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东方玄宴才示意伊歌和等候在旁的护工上前,三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沉睡的白雪安置在病床上,盖好被子。
输液管内,透明的药水依旧在有节奏地、一滴一滴地输入她的静脉。
东方玄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白雪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然后抬手,轻轻拂过自己肩头那片被泪水浸湿的、冰凉的痕迹,目光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