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人自称叫银花婆婆,实际是三十来岁的妇人,唤作崔玉珍。她以接生婆作为伪装,以此可以无视宵禁,在城中各处活动,传递消息。”韩复以一种平铺直叙的口吻说道:“我昨夜略施小计,将该妇人一举擒拿。”
“这……这……”
张维桢望着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的韩千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预感到了韩千总今日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惊喜,但实在是没有料到,竟是如此大的惊喜!
作为杨县令的幕僚,他虽然对拜香教所知不多,但也知道拜香教内,设有几个坛口,每个坛口的头目,都是教中极为重要之人。
但拜香教活动非常诡秘,而且在今年之前,也只是干些偷鸡摸狗,煽惑乡间愚夫愚妇的勾当,官府虽然知道这帮妖人的存在,但苦于没有线索,对这些妖人也无可奈何。
结果现在,你一个刚进城四五天的外来千总,一大早的跑到县衙里面告诉我说,你把拜香教里面的一个坛主给抓了?
张维桢坐下来,想要喝一口茶,端起茶盏以后,才想起来还没有叫人看茶呢。
他又站了起来,在直房内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才从乱如麻团的脑海中,理出了一个线头,开口问道:“那银花婆婆既是坛主,她被擒获之后,城中其他的同党,可有什么异动?”
“在下昨日是设计将此妖妇拿下的,并未惊动他人,不过这妖妇在拜香教中地位非同小可,她一下子没了音信的话,短则一两日,长则三五日,必定还会被人知晓。”韩复淡淡说道:“那妖妇在城中多有据点,现已查证清楚,只是在下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冒然清理。”
张维桢看着韩复,立马说道:“杨大人今日又被兵宪大人叫去议事,讨论的仍是巡城兵马司以及拜香教之事,韩千总立此奇功,杨大人在兵宪大人那里,也更好为韩千总说话。”
说着,张维桢又道:“韩千总现在就与我一道去防御使署,老夫要将此事立即通报给杨大人。”
韩复今天一大早来找张维桢,为的就是这个事情。
两人进了县衙以后,连一口茶都没顾得上喝,又匆匆忙忙的从里面出来。
韩复本有一匹颇为骁骏的乌驳马,但张师爷都是骑驴子上下班,他骑高头大马就显得有点高调了。
正好昨天为了伪装跟踪钱老四的事情,在骡马市里面买了一口青驴。
这时,两人各自骑驴,往着襄京城东北角的防御使署而去。
在这两头驴子的身前身后,足足十几个做各种打扮的护卫,同时行动了起来。
统辖着下荆南道的襄京防御使署,位于震泽门附近,紧挨着北守备署,距离县衙并不远。
不到两刻钟,就已经到了防御使署的门外。
张维桢和防御使署的门子很熟,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径直进入署内,找杨士科汇报消息去了。
韩复虽然是经过组织推荐,拟出任巡城兵马司一把手的人选,但这个时候,毕竟还是没有官身,还没有资格进这种副省级衙门,只得坐在斜对面的茶铺里面等着。
韩复一坐下来,从五个小队当中抽调出来的十几个护卫,则立刻四散开来,警惕的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胖道士拄着包铁的扁担,门神一般站在韩复的身后。
韩科长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小口小口的慢慢品起了茶汤。
他前世为了能够多要点项目,在领导办公室门外一坐一整天的情况,不知道有过多少次。
对此早已经是习惯了。
就这么一直坐到了中午,才看见杨士科和张维桢一前一后,神色匆匆的从衙署的辕门内走了出来。
一见到迎上来的韩复,不等他见礼,杨士科立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晃了两晃:“兵宪大人听闻韩千总之事,连声称赞,直说韩千总乃是忠勇之人!”
杨士科略显消瘦的脸颊上,满是潮红之色,语气也是激动无比,丝毫不复前日在青云楼,那副冷冷冰冰,刻意保持着距离的样子。
韩复不动神色的抽出胳膊,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在下侥幸立下些许薄功,全赖杨大人提点,张先生襄赞,岂敢居功?”
杨士科往常最讨厌这种官场上的套话,但是今天听韩复这么说,脸上竟又兴奋了几分。
他拍了拍韩复的胳膊,语气中还是难掩兴奋:“兵宪大人本来说要见你,但北方又有消息传来,兵宪大人要与张将军和路将军商议军情。他要我勉励韩大人,尽忠尽责,为朝廷再树新功!”
“韩……韩大人?”韩复愣了一下。
张维桢笑道:“兵宪大人已经首肯,要在襄京城内设置巡城兵马司,并且点名由韩大人提督巡城兵马司诸事。”
说话间,张维桢拱了拱手,脸上喜气洋洋的继续说道:“老夫恭贺韩大人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