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在柜台后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咬着烟的嘴角戏谑上扬:“没出息。”
等人真到了吧台前,一看叶开的模样,他倒也说不出什么揶揄的话了。叶家是宁市最低调的豪门,又是搞教育慈善又是开银行,就差把“稳重”俩字印在脑门上了,从前陈又涵把他形容得如何矜贵漂亮,乔楚只当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老房子着火滤镜被烟糊得十八层厚——却没想到他说的每个字都没有夸张。
叶开只穿了简单的T恤,浑身上下除了腕表和戒指就没了其他的装饰。因为贵气,气场里就有了一层恰到好处的疏离,但并不让人觉得高傲。他比陈又涵小那么多,理所当然可以有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金丝雀的姿态,但他没有,气质里反而已经积淀出冷冽深沉的感觉。
乔楚阅人无数,一天见的人比当天吃的米粒还多,心里就一个感想:没见过把香奈儿穿这么好看的男生。
“乔楚,乔亦初的爸。”陈又涵为他介绍,又道:“叶开。”
叶开伸出右手,无名指上一圈满钻戒指古典雅致,“你好,乔叔叔。”
乔楚跟他握手,一边从嘴角取下烟:“我比这姓陈的大不了几岁,怎么他是哥哥,到我这就成叔叔了?”
陈又涵睨他一眼:“想听乔哥哥啊?”指尖轻点桌面,递话给Kiki,“叫,一声一千。”
kiki刚叫一声乔楚就受不了了:“行行行,他老板还我是老板?”
Kiki小声嘀咕:“谁给钱谁是老板。”刚说完,听到一声笑,抬眸看原来是叶开。他坐在高脚吧台椅上,一手托着下巴,正懒洋洋地看着乔楚和陈又涵两人打机锋。
“叶少想喝点什么?”kiki主动招呼道,“来点特别的?”他这几年被乔楚公费送去国外进修过,已经是皇天的金牌调酒师,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叶开还没来得及说,陈又涵按住他的手:“乔老板,麦卡伦开好了吗?”
乔楚气笑,冲kiki招手,随后递出一张门禁卡:“去把陈少那瓶酒拿过来。”
又转向陈又涵,单手插腰咬牙切齿无可奈何:“你说你一身家千亿的富N代光惦记我一三十来万的酒算什么出息?”
陈又涵低头点燃一支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占我便宜特好喝是吧?”又面向叶开:“当初跑我这儿来说自己暗恋了个谁,连表白都没胆,我说酒给你备好了,什么时候成功什么时候开。”
陈又涵气定神闲:“十年后。”
叶开懵了:“十年后?”
陈又涵把他圈进怀里,音浪暂歇,换上了一首温柔的音乐,他亲昵地低声说:“别理他,他看不起人。”
乔楚笑得有点得意:“激将法懂吗?你知道你这位又涵哥哥有多怂?撩你怕唐突了你,说得露骨又怕冒犯你,怕你吓到怕你跑,怕你嫌他年纪老——是吧陈又涵?”又“啧”一声,自我肯定道:“还挺押韵。”
陈又涵轻叩台面,冷酷地说:“来,再多编点。”
“好说,好说,”乔楚颔首,拿出最佳损友的劲儿:“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那样了?我现在就算拿大喇叭全场悬赏一百万问谁见过陈少犯怂喜欢人不敢追的模样,那也没人敢说见过。他以前——”陈又涵不动声色地叹一口气,“乔楚。”
乔老板硬生生住嘴,叶开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我知道。”
酒来了,纯银打造的底座像冰封雪山,红木打造的箱子上镶嵌着酒行的铭牌,上面雕刻着年份“1972”,两只水晶威士忌杯一左一右嵌入软包。
“过了四年,对吗?”
陈又涵取出这支酒,漫不经心“嗯”一声。
“还好,没有真过十年。”
乔楚心有余悸,“不然回头说我诅咒你。”又问:“刚开始在一起怎么没找我开酒?”
陈又涵咬着烟勾了勾唇,“少废话。”
叶开明白,因为“点到为止,好聚好散”,因为他反复地说这八个字。
陈又涵只是舍命陪君子,没有他的应允,他甚至不敢擅自作主地对未来抱有期待。
“现在开刚刚好,”叶开看着陈又涵:“对吗,又涵哥哥。”
乔楚不动声色地看着。叶开看向陈又涵的目光是不一样的,虽然年纪轻,但有一种并不浅薄的温柔。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陈又涵那些年身边人来来回回,有得是年纪不大的小屁孩,每个都说很爱他,但看着他的眼神无非是撒娇和索要,兼尔给周围人洋洋得意的炫耀,好像美貌、年轻和娇气是多么理所当然的本钱。
他后来愿意把伍思久介绍给陈又涵,无非是觉得他看向陈又涵的眼神是有不同的。是迷恋大过炫耀。
乔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一声“哎——”字还没出完,水晶瓶塞发出脆响——已经被陈又涵随意地拔了出来。
乔楚痛心疾首:“三十六万啊哥哥!让我多看两眼行吗!”
“出息。”
叶开安抚地唤过乔楚的注意力,问:“乔亦初还好吗?听说他去了北大。”
乔楚果然迅速被吸引了过去:“有什么好不好的,锯了嘴的葫芦都比他话多!别人家孩子是报喜不报忧,他是屁字都懒得跟你说!心里主意比我还大,我这个爸爸对他来说吧,也就是个吉祥物。”
“乔亦初很厉害,毕业这么久了,天翼的学弟学妹都还知道他。”叶开真心实意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