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系上围裙,打开手机里的食谱,开始了这项对我而言不亚于创作一部小说的“巨大工程”。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
鸡胸肉要切成均匀的薄片,我拿着刀的手有些抖,切出来的厚薄不一,形状怪异。给鲜虾去虾线,笨拙得差点把虾仁捏烂。清洗芦笋时,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厨房里很快变得有些狼藉。台面上散落着菜叶和水渍,垃圾桶里堆着失败的“实验品”。
我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忙碌和紧张而泛红。围裙上也沾上了些许酱汁。
林夕几次忍不住想站起来帮忙,都被我用眼神瞪了回去。(我自以为很凶,在她眼里大概像只虚张声势的猫咪。)
她只好重新坐好,嘴角却一直噙着压不住的笑意,时不时拿起手机,假装不在意地,偷偷拍下我手忙脚乱的背影。
时间在油烟的滋啦声、切菜的笃笃声和我偶尔因为差点烫到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中流逝。
我没有躁狂期那种精力无穷、思维奔逸的感觉,也没有抑郁期那种万念俱灰、动弹不得的沉重。我只是非常、非常专注地,投入到眼前这件具体而微的事情里。
计算着每样食材需要烹饪的时间,调配着酱汁的咸淡,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
心里只有一个简单而纯粹的念头——把这道菜做好。做给她吃。
当最后一道柠香煎虾仁出锅装盘时,我看着餐桌上摆好的三菜一汤:嫩煎鸡胸肉配烤芦笋,柠香虾仁,口蘑炒小番茄,还有一小碗冒着热气的藜麦饭。卖相……只能说勉强及格,鸡胸肉边缘有些焦黄,芦笋稍微有点过软,虾仁的大小也不太均匀。
但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是真实的,温暖的,带着烟火人间的踏实感。
我解下围裙,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看向一直安静等待的林夕。
“好……好了。”
林夕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餐桌旁。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认真地、一道菜一道菜地看过去,眼神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我,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辛苦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胸肉,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她的表情,像个等待老师批改试卷的小学生。
她咀嚼的动作很慢,很认真。咽下去之后,她又依次尝了虾仁、芦笋和藜麦饭。
整个过程,她没有说话。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沉浮,手心又开始冒汗。是不好吃吗?太咸了?还是太淡了?
就在我几乎要被沉默压垮时,林夕终于放下了筷子。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水光潋滟,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很好吃。”她说,声音清晰而肯定,“真的,非常好吃。”
她不是客套。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是真心的。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释然、喜悦和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紧张和不安。我的鼻子一酸,眼眶也热了起来。
“骗人……”我小声嘟囔着,低下头,掩饰自己快要落泪的冲动,“肯定……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