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儿呢!”猛女、成鹰成雀、宋临临杨平都探出头来,各自站到了冲撞之前的位置,“放心吧,大家都没事。”
喘息之间,大家的表情突然惊恐起来,庄逢雁跟着回头,身后刚刚路过的十字路口,感染者正从横向的路口涌出,他们和超市外的感染者迅速合流,几乎像是提前约好一样默契的追了上来。
“您先上去。”逢雁拉起何奶奶,用力将人带到软梯边。
推车压倒路面上的水瓶,一个摇晃,轮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左右摇摆了一阵,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映真用力晃动软梯提醒庄逢雁:“左后面的轮子出问题了,快点。”
逢雁点头,试图安抚:“听我说,只要抓紧棍子不放手就好,我会让上面的人把您拉上去的。”
何奶奶的手被带到木棍边,却在逢雁松手后也跟着坠落下来。
“您怎么……”
“你尽力了,我知道,这一路我也逃够了,我只求您一件事,”何奶奶耷拉的眼皮下氤氲着几滴乏味的泪水,“不管什么时候,带着高树,让她活下去。”
其实她都明白,明白自己每次说起儿子时,既让人同情可怜又让人乏味厌倦,但带着这样的脑袋活了七十多年,她把丈夫、儿子、孙女这六个字刻在最中间,其他角落里的字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让一个没有“我”的人,突然只想着“我”生活,谈何容易。
但庄逢雁在这种事上带着天然的解决方法,她一手脱下身上的短袖,一手拉过何奶奶的胳膊,把住两只手从背后圈住自己脖颈的同时,衣服围上何奶奶的腰臀在自己腰间打了个结实的结。
没有拒绝的机会,何奶奶就那样被逢雁背上了背。
“你,就算你把我救回去,只要我自己不想活,总有办法死的……”何奶奶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不配合的扭动。
推车再次颠簸,那只轮子明显再也不堪重负。
庄逢雁只死死抓住那两只皮肉松垮的手臂:“高树!”
何奶奶的挣扎一顿,逢雁于是立马接着开口:“您想想她吧,不要只想着儿子,想想现在的情况,她没了奶奶一个人,就算到了安全区要怎么在那儿活下去!”
何奶奶流着泪,像小河流那样,源源不断地。
“我……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我对不起她啊……我的高树,我的小树……”
“所以要活下去,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定得活着道歉才算数。”
逢雁握紧腰上的绳结和那两只手,感觉到何奶奶整个人伏倒在她身上,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车顶上注视全程的映真也是一模一样,像刚从蒸箱里拿出来的面包一样,松了口气的表情。
庄逢雁一手紧握软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众人脸上都是即将逃出生天的庆幸。
但变故常常就是在这种时候出现,车前猛然窜出来一个感染者,和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身材高大,整个人肌肉勃发,四肢被紧箍在衣服里,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撑开,像是电影里的黑毛怪物。
曲柳一惊,手下的方向盘猛地打死避开,又迅速调转回车道——
这一来一回的动荡,车上的人都被猛地撼动,更不必说车后本就苟延残喘的推车。
那只轮子最后挣扎一下,彻底脱离了车板,留在了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