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闷响,《挪威的森林》从高处滑落,沉重地砸在地板上。
她弯腰,捡起那本小说,指尖触及封面的瞬间,冰凉刺骨。书页恰好散开,一行字毫无防备地闯入眼帘: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呵。多么绝妙的讽刺。
她拿着书和那方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砚台,轻轻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一场默剧。她没有哭,没有尖叫,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异常平静地走到床边,双手抱膝坐下。
窗外,阳光正好,金灿灿地铺满了整个阳台,试图温暖这间冰冷的屋子。
她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扇隔绝了温度的玻璃。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最深处,伴随着一声无声的脆响,彻底碎了,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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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耿星语像个失去重量的游魂,在自己名为“家”的牢笼里无声飘荡。
她不敢打开手机,害怕面对黎予可能有的质问或关心,那会让她本就溃不成军的防线彻底崩塌。
她同样不敢看云盘里那个加密文件夹,但是大脑总是不受控制地、仿佛自虐似的让她想起那些聊天记录。
每回忆一次,父亲那些冷漠的字眼就如同一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让那道裂痕越来越深,直至血肉模糊。
她开始留意父母之间的互动。
早餐桌上,母亲柏岚像过去二十年一样,温柔地为父亲盛好粥,轻声细语地提醒他别忘了吃降压药。
父亲耿峰神色自若地接过,甚至还自然地伸出手,帮妻子理了理鬓角并不存在的碎发,语气温和:
“知道了。”
多么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的画面。
耿星语低头,盯着碗里寡淡的白粥,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酸涩的液体直冲喉咙。她猛地推开椅子起身,声音干涩:
“我吃饱了。”
躲进卫生间,她对着马桶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陌生、扭曲的脸,眼底是无法消散的浓重阴影。
镜子里这个被痛苦侵蚀得面目全非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说出来的冲动像不断上涨的潮水,冲击着她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冲回客厅,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几乎要当着父亲的面,将他那副虚伪的面具撕得粉碎。
然而,当她真正站在父母面前,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所有的话语都如鲠在喉。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记忆里,爸爸也曾把她扛在肩头,也曾用胡茬蹭她的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
柏岚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筷子,柔声问:
“怎么了星语?是不是不舒服?还想再吃一点吗?”
耿星语喉头滚动,最终,那些翻滚的真相被咽了回去,换成了一个苍白而疏离的请求:
“没怎么妈妈,我……我想搬到六楼的空房间,一个人住。”
柏岚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丈夫,随即点点头:“也好,星语都成年了,想有点自己的空间很正常。待会儿妈妈帮你一起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