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霁手串上的线总是断。
那日大悲咒的声音传得很远,慈眉善目的师父双手合十。
他说:“珠子非一般的珠子,再加上你是纯阳体质,这线承受不住两者的撞击,所以很容易断裂,断了找线再系上就是,切记珠子一定不能丢,多一颗少一颗都不行。”
肖霁便日日看着手串,可线的断裂总是毫无预兆,他吃饭的时候断过,走路的时候断过,甚至在睡梦中也断过。
但当线断了之后,当天晚上宋今雨一定会梦游。
他在很多地方收集过珠子。收集好,拿出新的线再系上,当手腕再次环上空落落的珠子时,他就赶去找宋今雨,然后守着他。
剧组聚会那天也是。
肖霁举着酒杯跟人寒暄,头顶的灯光很明亮,白炽灯映得他皮肤很白,抬手间,随着黑色西装袖口的滑落,手腕的珠子便露了出来。
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洁癖的肖霁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
他很冷静。
他想,今天的聚会他得提前走,他得找到宋今雨。
他得守着宋今雨。
珠子滚在角落染上酒渍,他捡起用纸巾擦干净,鲜艳的红滚在掌心,圆圆的挤在一起,挤压出几分尖锐的疼痛。
周青雯给他打电话。
她哭着说:“肖霁,星星……星星他进医院了……”
肖霁感觉自己的大脑轰地一声响。
等回过来神时人已经站在病房门口。
消毒水的味道那样重,胖胖的朱砂珠子挤在衣服口袋里,他的手空了。
他没能找到宋今雨。
他把宋今雨弄丢了。
而现在,肖霁站在卧室里,灰色的床单上散着碎裂的珠子,红线断成几节,珠子上全是裂开的纹理,他伸手一碰,便哗啦一声碎了。
娃娃倒在旁边的枕头上,黑色的眼睛珠蒙上一层无机质的光芒,成了一个死物。
肖霁闭了闭眼,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抓着外套去了医院。
他在车上给蒋回打电话。
“宋今雨不见了,朱砂碎了。”
蒋回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会不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给你打电话之前我给宋今雨他妈打过电话,周姨说他没醒。”
蒋回听着也有点慌,“别着急,我马上叫我师父赶回来。”
肖霁赶到医院时刚过五点,天空黑沉沉的,平江下不了雪,高处的雪落在半空液化成水,落在人身上比雪还冷。
周青雯和宋怀山都在病房里,看见肖霁周青雯第一个冲上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病床上的青年呼吸很轻,哪怕日日挂着营养液,可他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