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像从前在王府那般,楚稷说这话,微月会立即起身将屋子周遭转一圈,担心若是隔墙有耳被听去了,自己的饭碗就不保了。
可如今这话却不算是错的。
他们之间,主仆不像主仆,情人不似情人。
规矩,是半分没有的。
可这不代表微月觉得此情此景是对的。
她决定不答他的话。
楚稷瞧着她染上愠色的面孔,心里生了几分趣,俯身贴近她,似将落下一个吻。
微月呼吸一停滞,伸手将他推开,楚稷却停在了半道。
“若你不许,”他望着她的眼,“我不会做。”
两人呼吸交缠,狭窄的方寸之间情思旖旎。
微月抬眼望他,眸光微闪,口中似有话,却堵在唇间,欲言又止。
她应该逃掉。
现在起身,将他推开,道一声退下,或是直接跑掉,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榻上,彻彻底底胡思乱想一番,最后第二天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可是然后呢?
微月知道自己不想这么做。
她或许是喜欢他的。
公子、楚稷、子萦,她想起他的字,舌尖在两齿间沾两下就脱口而出的轻盈。
微月望着他的眼,一双湖水般的眼,尽管里头深不见底,却有一股莫名的神力吸引着她往里钻。
她喜欢他,她确信。
心意相通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攀爬,直到楚稷蒙上他的眼,唇上传来温热。
心跳声震耳欲聋,两人的心跳也交缠在一起,伴着呼吸此起彼伏。
楚稷右手抚上她的脸,欲带着她的生涩和懵懂向更深一步探索,微月却用力将他一推,从榻上离开了。
她脸上还带着点雨后杜鹃的脂色,眼中雾气朦胧。
唇上还残留着温度,楚稷用手一点,柔声道:“怎么了?”
见他动作,微月声音不由低了半度:“还不是时候。”
说完,微月有些后悔,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脑中有许多话,却失去了力气斟酌。
楚稷便笑问:“你指的是什么?”
能是什么?她在心中反问,他面上笑意里带着捉弄,她看得清楚。
可话到嘴边,终究堆成了一团浆糊,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我走了。”
逃走一般,她小跑离开。
楚稷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淡去,久久保持着一个动作,直到雨滴落在灰瓦之上,传来憋闷的声音。
右腿开始隐隐作痛,楚稷戴上假肢,吹熄了屋里的灯,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府邸。
四月的雨落了几场,却没有一场比今夜的更暖,将楚云荆与魏兰墓前的草都抽了新芽。
楚稷没有撑伞,指尖潮湿,抚上冰凉的石碑。
碑上无字,楚稷只能空描他们的名字。
几里之外,运往北疆的粮草已装上马车,而三日后,他将起身前往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