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渊收回手,手链的光暗了暗。他接过玉符,指尖避开星澜残留的灵力印记,只捏着符的边缘:“知道了。重渊军团按原计划守好‘断尘崖’,雾隐海的浊气重,不必去掺和。”话虽如此,袖中的仙泽却悄悄凝成道细流,顺着海沟往雾隐海的方向漫去——那是道“护灵符”,若星澜遇险,符光会先一步替她挡下三成攻击。
听竹看在眼里,没敢点破。她跟着清渊多年,见过他为稳固深海灵脉耗尽仙泽时的隐忍,也见过他望着星澜留在净渊殿的那盏凝露灯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痴迷。可这份心思,他从不说,只会在星澜途经深海时,提前三日让重渊使清理掉所有带浊气的暗礁;只会在她的星辉术力不稳时,悄悄往她常用的灵泉里掺半滴渊心玉髓。
曾经星澜来净渊殿取定星盘的残片,指尖在玉盒上停留的片刻,清渊的仙泽差点失控——他多想抬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星砂,可最终只是退后半步,轻声道:“残片已用仙泽温过,不伤灵脉。”
此刻传讯玉符上的灵力渐渐消散,清渊将它放进寒玉匣,匣底铺着的灵脉草叶,是他从蚀骨渊一株株捡回来的,叶片上还留着星澜指尖的星辉。他合上匣盖,转身走向殿后的“守心渊”——那里沉睡着深海最纯净的仙泽本源,每次靠近,都能压下心底那点不合时宜的悸动。
渊水泛起涟漪,映出他清俊的面容,却在触及他眼底时,悄悄扭曲了轮廓——那里面藏着的,是想陪她共赴险地的冲动,是想替她分担灵力耗损的心疼,可最终都化作渊水般的沉静。
“大人,星澜大人的传讯符又亮了。”听竹在外轻唤。
清渊深吸口气,仙泽抚平眼底所有波澜,才转身走出守心渊:“说吧。”
“她问……护心甲的仙泽够不够用,要不要再送些渊心玉。”
他接过新的传讯符,这次指尖终于敢轻轻碰上那微凉的玉面,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告诉她,净渊殿的仙泽,够用。”
渊水再次归于平静,映出他腕间竹节手链的影子,第三节符纹的光,淡得像从未亮过。只有守心渊深处的仙泽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有多少汹涌的情意,被他硬生生压回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净渊殿的寒玉案上,听竹刚放下的传讯玉符还泛着微光,上面“澜澈赠星澜十二美男子”的字迹,在清渊的仙泽里轻轻颤动。
他指尖捏着那枚竹节手链,第三节“星澜”符纹的光忽明忽暗,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韵律。殿外的重渊使们忽然觉得渊水微沉,那是清渊仙泽波动的痕迹——这在万年如一日的净渊殿,是从未有过的事。
“澜澈此举,意在稳固星辉族与各方势力的关系。”听竹垂着眼,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那些男子皆是各族才俊,说是‘伴读’,实则是……”
“实则是想让她身边热闹些。”清渊打断听竹,声音比殿内的寒玉还要凉几分。他抬手将传讯符按在寒玉案上,玉符边缘瞬间凝起层薄冰,“星澜心性通透,自会处置。”
话虽如此,袖中的仙泽却在悄然翻涌。他想起星澜在无妄境时,被众人护在中间的模样,那时她眼底的光,比定星盘还要亮。可此刻,那点亮意似乎被“十二美男子”这几个字遮去了一角,让他胸口发闷。
守心渊的渊水突然剧烈晃动,映出他微沉的脸色。清渊缓步走过去,渊水触及他指尖的刹那,竟自动分开一条通路,露出底下沉睡的“镇渊石”——那是深海最沉的石,能压下一切失控的仙泽。
他将手掌按在镇渊石上,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压下心底那点不合时宜的涩意。“让重渊使加强‘望星台’的布防。”他忽然开口,声音已恢复惯常的平静,“星澜若需用到深海的仙泽,不必请示,直接给。”
听竹应声退下时,瞥见寒玉案上的传讯符已被仙泽覆上一层薄霜,而清渊望着守心渊的背影,腕间竹节手链的光,正一寸寸暗下去,直到与渊水融为一片沉寂。
渊水深处,镇渊石的纹路渐渐清晰,上面竟隐隐浮出一行新刻的符——那是清渊方才下意识凝出的,像在无声地说:只要她需要,净渊殿的仙泽永远为她而留,至于旁的,不必在意。
只是那行符刻得极浅,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渊水抚平,像他从未有过波澜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