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酌看也没看常宁那心如死灰的表情,将那杏脯送入口中,慢悠悠地咀嚼起来,比平常足足慢了有两倍。
直到咽下,他才抬眼,看常宁这急性子等得如坐针毡,淡淡道:“直觉。”
常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猛吸口气才压下去,但他没法质疑顾从酌的判断,因为根据他前头十几年的经历,顾从酌的直觉还真没出过错!
他又道:“那步阑珊呢?半月舫知道我们的身份,又知道我们知道步阑珊。万一……万一恭王那边也知道我们知道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但顾从酌还是听懂了,又送了一块杏脯入口,言简意赅道:“他跟恭王不是一路人。”
常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半月舫和鬼市就在京城脚下,恭王盘踞京城这么些年,怎么就能确保沈祁跟乌沧没半点交集来往?或者乌沧干脆就是沈祁手下的人呢?!
顾从酌捻着杏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眸光微动,似乎穿过眼前的墙壁又看到了几炷香前,素白屏风后的身影。
他这次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些难以捉摸的、难以言喻的东西:“……直觉。”
常宁彻底无言以对,肩膀一垮,摆出副“你是少帅你说了算”的认命表情。他不再纠结这个,转而操心起别的来。
万宝楼的案子还没着落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常宁没忍住起身来回踱了两步,“万宝楼失窃的珠宝既没在京城里出现,也没在鬼市出现……这被偷的东西能去哪儿?”
顾从酌眉头微蹙,话头却一转:“李诉出事那晚去的酒楼,查到了没有?”
常宁顿住脚步,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查到了,是城西的‘醉仙居’。”
“但问了店家,店家说李诉那晚确实喝了不少,他们怕这么大的官在路上出事,特意派了两个健壮的伙计将人送上马车,亲眼看着他被家丁扶着进府,才掉头回去。”
那就是说,店家这边也没线索了。
顾从酌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从布袋里取出一块果干,这回是桃脯。
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常宁还是十分熟悉的,当下眼睛一亮:“少帅,难不成你知道谁杀了李诉、谁偷了万宝楼?那被偷的东西现在在哪儿啊?”
顾从酌终于将桃脯也吃完,指尖还沾着一点糖霜,说道:“我不知道。”
常宁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当场背过气去:“那你……”
顾从酌又接上:“但有人知道。”
这大喘气。
常宁站在原地憋着口气,叉腰瞪眼地看着顾从酌。顾从酌不动如山倒了杯茶,配着袋子里的各色果干,解腻又清爽。
公务有了着落,常宁吊着的心总算落下大半,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饿了。
常宁:“……你给我也来一个。”
顾从酌抬手将布袋扔给他,自己起身往书房外走去。他走的是卧房的方向,看来是打算休息了。
常宁收回视线,将落进手里的布袋子掂了掂,格外轻飘飘,眯着眼倒过来晃了晃,果然空无一物。
常宁:“……不就抢你杯茶吗!”
顾从酌还没走远,闻声没回头,抬手摆了摆:“自己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