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林薇正与李夫人探讨春日养生的诸多技巧,忽闻一阵清脆却隐含傲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抬眸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桃粉色织金襦裙的女子缓缓走来,发髻上点缀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尽显雍容华贵。女子身后紧随两位侍女,神情高傲,目光扫过林薇时,流露出明显的审视之意。
“这便是萧公子口中的那位‘妙手回春’林大夫?”女子驻足于林薇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中不乏轻蔑,“观其衣着打扮,倒与寻常医馆的大夫无异,未曾想竟能得侯府老夫人青睐,并与诸位大人同席而坐。”
林薇心中微凛,却仍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起身轻轻一礼,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我是户部侍郎之女赵婉柔,”赵婉柔高傲地扬起下巴,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优越感,“常听景琰哥哥提起长安有位医术精湛的女大夫,今日一见,却不免有些失望——毕竟只是个医馆的大夫,恐怕不懂什么高雅之事,难怪方才作诗,仅能吟出些浅显的句子。”
周围的宾客闻言,纷纷停止交谈,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李夫人面露尴尬,刚欲开口缓和气氛,却被赵婉柔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此时,萧景琰正与镇国将军商讨流民安置事宜,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快步走来,眉头微蹙:“婉柔,不得无礼。林大夫不仅是祖母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你怎能如此出言不逊?”
“景琰哥哥,我不过是据实而言。”赵婉柔委屈地瘪了瘪嘴,转向林薇时,语气中依旧带着挑衅,“林大夫,听说你医术高明,能治愈老夫人的疑难杂症,不知你可否为我诊诊脉?近来我常感心口发闷,多位御医都未能查明原因,你若能诊断出端倪,才算得上真正有本事。”
这话表面上是求诊,实则暗含刁难——御医都未能查明的病症,若林薇也诊不出,难免会被人讥讽为“名不副实”;若强行诊断,又可能因病情复杂而失误,背上“庸医”的恶名。周围的宾客皆洞悉了赵婉柔的意图,有人面露忧虑,有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静待林薇如何应对。
林薇却镇定自若,平静地说道:“赵小姐愿意信任我,实乃我的荣幸。只是诊脉需在安静的环境中进行,且需细致观察气色、详询症状,此处人多喧哗,恐难准确判断。不如移步至旁边的偏厅,我为你详细诊治如何?”
赵婉柔未料到林薇竟如此沉着,愣了片刻才回应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两人步入偏厅,侍女奉上茶水后悄然退下。赵婉柔落座,双手环抱胸前,有意将手腕隐于衣袖之中,神情依旧傲慢:“林大夫,您倒是诊脉啊,莫不是心生畏惧了?”
林薇并未理会她的傲慢,语气平和地说道:“诊脉需露出手腕,且需放松身心。赵小姐若持续紧绷,脉象会紊乱,进而影响诊断结果。”
赵婉柔虽不情愿,还是将手腕置于脉枕上,却故意屏息,试图干扰林薇的判断。
林薇指尖轻触她的脉搏,细致感受脉象变化——赵婉柔的脉象虽略显急促,却平稳有力,并无异常。她再观察赵婉柔的气色,只见她面色红润,眼底无血丝,显然身体并无大碍。结合赵婉柔此前所述“心口发闷”,以及她今日的穿着打扮与言行举止,林薇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赵小姐的脉象平稳有力,气血畅通,并无明显病症。”林薇收回手,缓缓说道,“至于您提到的心口发闷,想必是因为近日穿着过于厚重,且常待在闷热的房间内,导致气机不畅。再加上您今日情绪波动较大,肝火旺盛,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赵婉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依旧嘴硬:“你胡说!御医都说我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没事?我看你就是诊不出来,故意找借口!”
“赵小姐若是不信,请听我细说。”林薇不卑不亢地回应,“您今日穿的织金襦裙,面料厚重,且束腰过紧,影响了呼吸;发髻上的步摇重达数两,长期佩戴会压迫头部穴位,导致头晕胸闷。您不妨试试取下步摇,换上宽松的衣物,再到庭院中呼吸新鲜空气,心口发闷的症状定会缓解。若症状依旧未改善,明日可前往仁心堂找我,我会为您开一副疏肝理气的方子,保证药到病除。”
赵婉柔被说得哑口无言——她今日为了在宴席上吸引众人目光,特意挑选了最华丽的襦裙和最沉重的步摇,确实感到呼吸有些不畅,却没想到会被林薇一眼看穿。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又瞥了一眼自己紧绷的束腰,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慌乱。
就在这时,萧景琰和老夫人步入偏厅。老夫人显然已知晓刚才的争执,目光落在赵婉柔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婉柔,林大夫是出于好意,你怎能如此无礼?快向林大夫道歉!”
“祖母,我……”赵婉柔试图辩解,却被老夫人严厉的眼神制止。她不情愿地低下头,低声说道:“林大夫,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林薇微笑着摇头:“没关系,赵小姐只是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情有可原。”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林薇的手温和地说道:“林大夫,让你受委屈了。婉柔是被我们宠坏了,以后我会严加管教。咱们回正厅吧,宴席还未结束呢。”
回到正厅,宾客们见林薇安然无恙,且巧妙化解了赵婉柔的挑衅,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李夫人走上前,低声对林薇赞道:“林大夫,你真是出色!赵婉柔平日仗着父亲的权势,在长安贵女圈中横行无忌,今日总算遇到了对手!”
林薇微微一笑,未多言语。她深知,今日之事虽是小插曲,却也让她领悟到,在权贵云集的场合,除了懂礼仪、展才华,还需具备应对刁难的智慧与勇气。
不久后,赵婉柔也返回正厅。她果然摘下了步摇,换上一袭浅蓝色的宽松襦裙,气色明显好转。她走到林薇面前,虽仍有些赧然,却诚恳地说道:“林大夫,方才是我失礼,特此向你道歉。你提供的方法确有奇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林薇微笑着说道:“能帮到你我就放心了。以后若是有身体不适,随时可以来找我,不必客气。”
萧景琰走到林薇身边,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情:“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出色,既没有激化矛盾,又维护了自己的尊严。我早就知道,你一定能应对自如。”
“多亏了你和老夫人及时赶到,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林薇轻声回应,心中充满了感激。
宴席继续进行,气氛比之前更加和谐融洽。赵婉柔似乎也收敛了傲气,不再故意挑刺,反而主动向林薇请教养生知识。林薇耐心地为她解答,两人之间的尴尬逐渐消散。
傍晚时分,宴席接近尾声。赵婉柔临走前,特意走到林薇面前,诚恳地说道:“林大夫,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我以前总认为医馆大夫不如御医,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好大夫,不在于出身,而在于医术和医德。以后我会常去仁心堂找你,向你学习养生之道。”
林薇笑着点头:“欢迎你随时来仁心堂,我很乐意帮忙。”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林薇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林大夫,今日真是委屈你了。长安的贵女圈向来如此,有些人总自视甚高,喜欢刁难他人。你能不卑不亢地应对,实属难得。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不必客气,有我和景琰为你撑腰。”
“多谢老夫人。”林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今日的经历也让我受益匪浅,以后再遇到这类情形,我已知道如何应对。”
萧景琰送林薇出侯府,望着她虽疲惫却仍带着微笑的脸庞,心中满是怜惜:“今日让你受累了。早知婉柔会来搅局,我便不该让你出席这场宴席。”
“别这么说,”林薇微笑着回应,“今日虽有小波折,却也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获得了赵小姐的认可,意义非凡。何况,有你和老夫人鼎力支持,我并不觉得辛苦。”
马车缓缓驶离侯府,林薇斜倚在车窗旁,凝视着外面逐渐昏暗的街道,心中涌动着万千感慨。今日的种种经历使她深刻领悟到,无论置身于何种境遇,只要坚守初心,凭借自身的才华与智慧,便能战胜一切挑战,赢得他人的敬重。她满怀期待,渴望未来能拥有更多机会,凭借精湛的医术惠及更多民众,让仁心堂的美誉响彻长安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