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舜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欲开口问,赤连湛像明白他心中所想一般,解释道:“明日玉剑峰契剑礼,本尊会亲自到场,将天启宗结界之责交由他们。”
池舜一时间愣在那里,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说。
他无法想象这人为何对自己这般好,明明自己并非人中龙凤,上山便闯了滔天大祸,又思虑不周,在对方不知道的地方,险些将对方害死。
即便说他确实是“自导自演”,其实他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因为他确实从中获利了,无法否认的。
如此种种,他怎担得起对方的这份重视?
池舜攥紧剑穗,伏地深深叩首行礼,“师尊大恩大德,弟子无以为报,弟子定不辜负师尊期望,一心向道。”
赤连湛没答话,只用微凉的灵力将他扶起,又操控灵力替他斟茶。
池舜规矩坐下结果茶杯,他认真品过,真诚看向赤连湛,因眼下还有要事,他不敢扭捏直言道:“我见大长老对我似乎颇有深意,只是我悟不出那究竟是何种,有点奇怪。”
“明日契剑礼,你随本尊一起去玉剑峰。”赤连湛淡淡道。
池舜抬头看向赤连湛,赤连湛正在重复手中熟稔的动作,他和赤连湛之间说话似乎都不需要深论,彼此的话只点到便可明白对方意思。
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在对方眼中几乎是透明般的存在。
他也明白,赤连湛是希望他不要对令玄未有那么深的敌意的。
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同赤连湛说,他不杀令玄未就会被令玄未杀死的。
但临到口头,他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该如何解释自己无法改变命定结局,如果他不杀令玄未,就会被令玄未杀死呢?
也许诓骗一个鹤子年很简单,可面前这个人,绝不会那般好糊弄的。
“是,师尊。”池舜点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两个人安静喝茶,便再无后话了。
其实这样也好,赤连湛喜静,不愿掺和麻烦和琐碎的事,如果能一直这样,只静静能待在一处似乎也不错。
而池舜也鲜少能有这样放松、什么都不考虑的时候,如果日日什么都不需要算计,可以放肆展示自己的逆天修为,只需要在这棵桃花树下修习,和良师品茶,与益友谈天说地,留在此番世界,又有何不可呢。
二人在不言中,温了许多壶茶。
天空也不知是何时开始落下点点雪花,许是清霄殿的树灵气更甚些,那些雪花在周围铺得厚实,唯独这桃花树下一片也无。
池舜将案上的烛火点起,这一豆微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又照着不远处的雪上,莫名有些温暖。
他突然想起,在京都一般如果下雪的话,左右就要过年了。
京都在南方,一年四季只有最冷的几天才会下雪,即便下,也只会下薄薄一层。
小时候有一年冬天,池舜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他给爸妈打电话,说希望他们过年当天可以回来陪他,可那年他们实在太忙了,虽然答应了他,却还是食言了。
而这个世界似乎只有凡人才会过新年。
池舜望着被微光点亮的雪景,没由来问道:“师尊,仙人会过新年吗?”
赤连湛望着他眼中忽闪的光,告诉他:“不会,但如果你想,可以在清霄殿过。”
他语气明明是一如既往地淡,却不复以往的冷,甚至有些炙热。
池舜闻言回眸惊喜望着他,“新年是要穿新衣的,以前我娘还在世时,家里虽然穷,但也还是会给我买新衣。”
赤连湛知道池舜说的并非此界过世的母亲,不过他并未拆穿,只道:“天启宗山下小镇的凡人都会过新年,他们有灯会、游街、放爆竹等。”
“师尊,你如何得知?”
赤连湛垂眸,“不仅山下小镇,除宗门以外,族群、世家都会过新年。”
池舜望着他,想起宗内人人相传的,赤连湛的身世,于是他安慰道:“师恩如父,师尊与我自是同家人一般,如此,我们合该过一过新年。”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池舜却清晰看看对方眸中破碎,只以为是对方被自己提及家人无意中伤,他强调:“弟子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想将你看做家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