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些冤魂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像是在等着他一样。
江秉烛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用手抚了一遍簪子。
松树梢上,残月的光冷清地照下来,映出了金簪尾部那些精致到夸張的镂刻。
可其他人之前没注意到的是,金簪的头部其实很细,磨得又尖又利,不像饰品,像把能置人于死地的针。
江秉烛并没有将金簪簪回宫装女子繁复的发髻上,而是放到了她的手里。
“你忘了带上它。”他说。
宫装女子的手不知为什么颤抖起来,后面的其它冤魂也是如此。
学生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冒出许多问号。
他们当然知道江秉烛是个好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为冤魂们献上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
但是冤魂们对他的态度竟然这么好,两边都感动得执手相看泪眼了,还是让他们挺不理解的。
难道人长得好看,还有特殊待遇吗?
“刚才那位,就是江秉烛吧?”司律拿出簪子后,就退回了人群中,轻声问旁边的人。
现在离他最近的人,其实是谭慧。那个被问到的学生也不知道司律为什么一定要问自己,只是点了点头:“对,就是小江。”
司律不再说话,低着头,白绸挡住了他的眼睛,仅凭下半张脸的表情,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是下一刻,整个记忆空间都凝固了!
所有人、包括冤魂们的动作被固定在半空,被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紧接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从行宫的土壤下方缓缓升起。
它不仅仅来自于行宫本身,更来自于这一座巍巍皇城里,每一幢古老的建筑!
曾经的那些皇宫、行宫、亲王府……不管建立于哪个朝代、不管如今是何等模样,都响应着这股气息,仿佛在和它一起,缓缓地苏醒。
幽帝少年即位,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他至死都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可他却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
那些后妃宫人曾经做下弑君的壮举,但也没能逃脱这个不朽的循环。
江秉烛微微抬起头,眺望着天边那道明黄色的煌煌的影子。
不管后妃宫人还是幽帝自己,都只是执念形成的冤魂。
那才是行宫中、盘踞在京城里的,真正的诡异。
京城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家族的掌事者,都知道祂的存在,并与祂达成了紧密稳固的合作,才能几十年如一日地维系着京城的辉煌。
祂的名字是——
算了,这不重要。
天边,黄钟大吕似的宏伟声音响起,它威严而庄重,像是规则本身一般不可违逆。
“停下,”那存在说。
“你之所为,已触犯了天威,按律当……”
“等一下,”江秉烛打断了祂。
他看着上方,挺新奇地问:“你在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