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歌不免腹诽,睨了他一眼,开口道,“长老的意思是,这媚珠须得以狐族操纵,那在下可以理解为,如若长老肯出手相助,便要与我等一同前去吗?”
“不错。“镜池点了点头,“所以我的条件就是,各位屈尊在我这狐狸洞里歇息一晚,明日,我会随各位同行。”
本来这一队人就足够复杂而聒噪了,不止是梦留这不喜交际的性子令他皱起了眉头,封离也一样心道不妙。虽然他有足够的把握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简单好打发的,人越多,变故就越多,破绽也会越多,
尤其是,还有半熟不熟的旧人混在其中。
但转念一想,就着这层恩情,他已经松口答应帮忙,那他们谁也没有理由说出一个“不”。也罢,只要他安安分分不生事端,他就将他这条命留到秋后再杀,也不算迟。
“大恩不言谢。既然长老开口,来日若长老有何事需我等相助,我等定义不容辞。”
镜池笑得畅意,“本是我欠着恩人一份情义未还,恩人怎还与我客气上了。”
寒暄过后,镜池便唤了几只小狐狸进来,“住处与汤池都为各位准备好了,各位可安心前去好生休息,汤池边上是我命人备下的……人间如何说的来着?家常便饭,还请各位莫要嫌弃,将就一用。”
李闻歌跟在几人身后,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一处天然的石室内。床榻似乎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都是如人间那般的木头床,上头铺的丝被也绒软,用的是上乘的好东西。她小坐了片刻,这样柔软的床榻让她恨不得立刻盖着被子好好睡一觉,但想起连日的奔波,身上总觉着有点儿不自在,她还是决定先去沐浴一番。
出了洞,便有小狐狸上前来为她引路,“贵人随我来。”
走到了一处岔路,她下意识地就要往方才那两只小狐狸带着封离去的那一片汤池,前头引路的小狐狸却转过头来将她往另一边带,“贵人的汤池在这边。”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绕了好些路,未曾走近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潮湿而温热的水汽,“这是天然的泉水,还是你们自己挖的?”
“是天然的,当初长老看中了此处,才以此地修建了洞穴。”小狐狸上前挑开了珠帘,“泉水源源不断,且如今尚未入夏,水温适宜。”她向池边指了指,“这些是当下时兴的果子,还有些糕点,贵人慢用。”
“长老有令,不得打扰贵人沐浴。小的便在在洞外等候,贵人若有何事,但请吩咐。”
“好,多谢了。”
她站在屏风后褪着衣物,长衫落至足底。想了一想,她还是选择穿着中衣入了水。
桃花瓣散在水面,将水面也染成了一片漫漫之色,李闻歌心不在焉地往自己的身上泼着水,想着梦留说的鹿洲七宫之中的媚魔,真假究竟有几分呢?她猜测大约是有什么精怪在故弄玄虚,但却又想不通动机。她见过不少山灵精怪,连保护色五彩斑斓的封离也算在其中,但他们大多行事风格都是随心所欲,树敌也好暴露行踪也好,向来不会什么假借他人名头行不义之事。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而封离他……
他确定要与他们一并前去么?如今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今日那只狐狸还同他说些什么形似旧人的话,再走下去,只怕他真的要遇见昔年的故人。事态于他而言必然是越来越不利的,他是如何想的,又为何会如此淡定且面不改色地参与他们所谈论的一切呢?
除非他是对那所谓的“媚魔”心有猜测,抑或是了如指掌,才会这般泰然处之。要么便是,他与鹿洲七宫的那一位一同设下此局,意图便是引他们上钩,届时若有魔窟之子前来相助,他的胜算也是足够的。凡事从坏处想,若是这样,她就要提早吃饱喝足,届时好有力气对上他这些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人多也不算坏事,如若能趁乱杀了他,那最好不过了。
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李闻歌啧声心道,魔心这东西根本想不得一点。平日里她已经习惯了封离身上的那一股来自魔心的甜香,可眼下泡在这泉水中,她竟没来由地觉得饥饿,心中噬痒难耐的感觉不断爬升,浸得她的耳尖都红了大半。
难不成是这汤池的问题?
她正自顾自疑惑着,忽有潮热又馨香的气息贴着耳畔幽幽扑洒而来。她的肩头一沉,白日里见过的那双如玉素白的手,顺着她濡湿的衣衫,自背后缓缓摸爬至肩前。
“恩人在想什么?”
第38章我可以做小。
湿漉漉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蹭了蹭。
李闻歌心下一惊,面上却不显,只是挣脱了那人的怀抱,退身而出,转过身来看着不请自来的那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会在这里?”
退出一段距离,她这才有功夫打量面前人的脸庞。
银发半湿,发尾自水中铺散开来,伴着水波与桃花瓣于水面上下浮动,若水中藻荇,丝丝缕缕勾人心魂。他眼尾的桃色未褪,似乎是方出水来,又沾上了些许水珠,顺着脸颊缓缓滚落而下,滴落在露在水上半遮半掩的胸膛上。
“方才席上生人太多,谈话又公事公办。我只能寻个安静的地方,来与恩人叙叙旧了。”
镜池见李闻歌这般避之不及的模样,眸光不禁沾染上几分失意与委屈。他不免朝她更近了些,矮下了半截身子,仰视着她。“恩人为何要躲着我?”
“一定要与我,如此疏离么?”
李闻歌眨了眨眼,“并非疏离不疏离的问题,而是我已有郎君,有旁的男子共处一室,避嫌自然理所应当。”
她顿了顿,“你也知道,背叛道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你们……竟已结为道侣?”镜池有些难以置信,微微张着唇。李闻歌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始编瞎话,“是啊,狭路相逢,萌生纠缠不清的瓜葛,总是要对人家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