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思绪已过千回百转。在众人的目光中,玄凝伸出手,将哭声微弱的婴孩抱在怀中哄了几句,屈膝半跪,还给了裴柏青。
他不敢接,目光惶然地盯着她,玄凝无奈,将其强塞入怀抱,又将手中的银环,放在了婴孩胸口。
或许是察觉到母君的意志,小小的手抓住了铃铛,在安静的殿内,铃声仿若求救一般。
“承蒙陛下不嫌,收我为天家义子。按年岁,长公主是我的义姐姐,义姐姐的孩子,便是我玄凝的义姪。故此,长公主不必为难自己与孩子生离死别,”
天覃的嘴角微微颤动,那是目的达成后,难以抑制的激动。
玄凝假装没看见她嘴角的弧度,起身叹道:“去请太医。”
这孩子除了眉眼与长公主五分相似,其余的,全歪到了乐羊身上。
但愿天家的吉人命数,可以保佑长公主和她的孩子,不被阳柳困扰。
第五封信抵达桌案,玄凝熄了灯火,将它与过往的信纸摆放一起,幽绿中,那些来自不同时间的信纸,竟拼凑出一幅画来。
画中人脚踏明月,手捧日照,其身肌线条,刻意用了水墨山石枯枝的顿挫技法,勾勒出的波澜壮阔,与她别无二致。
最让玄凝欢喜的,是他在她心口,画了一朵兰花。
柔软的枝叶沿着身躯缠绕,遮挡她一切隐私,唯独那朵兰花,却含羞般偎在她最隐秘的私房,仰望着她,只待她垂眸望来,将思念相诉。
他执掌惊鹊,一手创办日照楼,凛凛威风得令南雁生畏,竟还能在百忙之中,忆起她身姿。
玄凝肃然颔首,判定他是太久没受宠,春心萌动。
又奈何画面意境属实神圣纯洁,玄凝只好转念改判,萌动之人,是己非他。
江南有旧部,其名“惊鹊”。历年迁都,旧部遣散,一部分人留在了南边,另一部分则跟随玄家庄主奔赴北泽,成为暗部第一支游蛇。
早在棠宋羽离开天景之前,玄凝便决心重启旧部,追捕人间星宿,将顷月之势彻底消灭,并将任命决策之权,先一步赋予彼时尚未抵达江南的棠宋羽。
他模样是清冷了些,所幸他自幼学画,握笔时即便不笑,温润自来。若是笑了,那就更是清纯无邪小仙郎,无论多少岁数的人,在他面前都能放松九分警惕。
最关键的,是这条路与他的道不谋而合。
无权无势,长相无害,以小男子之身独闯天地,安身立命,是多数男子加入顷月阁的初衷,亦是黄月昇为他们编织出的美好幻梦。
所求无害,却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从状告之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压迫同僚,虐|杀女子的凶手。可怜又可恨。
玄凝无法体谅这些人,面对他们,她是冷血无情的铁面判官,对堂下忏悔哭诉充耳不闻,血手敲响惊堂木,那些人便套上了绳索,在她眼前瞠目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