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她待在王宫,尚且能被家族牵制,而临海风浪大,远离故土家人,她更能乘势高飞。海国无宁日,近海神威军职责重大,不可有异。”
明明宣称神志昏沉,卧床不起,却还能分析局势,权衡利弊,天子病得诡异极了,诡异到玄凝怀疑她是装病,目的是早日锻炼出长公主,早日脱去凤袍,带上她的剑和年少志向,游历山水人间。
猜测终究是猜测,对于幼年时景仰的人,玄凝还没胆大到跑去病床前质问——“陛下,你是不是不想早起上朝,故意装病?”
她会被赶出去的。
安平世子年十九,战功赫赫,如胜当年鸿机大将。一朝回景,加封镇国候,享国母待遇。
消息一出,世家无论大小,皆带着闺中公子上门送礼庆贺。
玄凝又遇见了当年那个让她头疼的“不踹上吊小祖宗”,裴家三公子。
他如今的模样,像是被人按在加入酒曲的面桶里偷偷发酵了一样,体型胀大如球,玄凝一个眼神睨过去,他就悄默默滚走了,滚到了他生父身后,朝她挤出一个如猪一般肥厚无害的微笑:“凝姐姐,我现在比你高。”
更烦了。
玄凝心情不爽,连带着数日餐食,不夹一口猪肉。堂厨郁闷,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腆着脸就去问。
“不是你的问题,是卖猪户的问题。”
玄凝忿忿地咬了一口红脆枣:“住我宅子,占我坊铺,还要拐我的人,简直欺人太甚。”
堂厨听得云里雾里,琢磨不透,只好让猪肉从饭桌上彻底消失。
长公主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玄家庄主,接连半月上朝,玄凝都冷着脸,一副朝臣百官皆欠她黄金三万两的模样。
事实上,朝臣百官的确欠她钱。先前迁都,许多世家为了修建新府大院,纷纷向财力之最的玄家借款,待到新房建好,这些人却用各种借口推脱,日子一长,便成了陈年烂账。
这些账,玄遥想不起来要,玄凝翻见了,连本带利的算完,命人带着借据,逐一上门讨债。
一经要账,忌惮她的朝臣夹紧了尾巴,生怕被她踩住生吃。纵观朝上,黄家四子被她除去了一半,她又为琼国扫除了西南威胁,作为一只展翅翱翔的雌鹰,她拥有用与生俱来的寒霜脸,傲视群雌的能力与资格。
只有在长珏郡主面前,她才会笑上一笑,戳脸挽袖,追逐嬉闹,像极了寻常百姓家的姊妹。
百官退去,天覃望着仍属于母亲的位置,权力浇灌的野心,在朝凤殿中熊熊燃烧。
声名狼藉,那又如何。
只要坐上王位,万字史书也可为她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