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镜释行的愿望,是取代神明,陪在她的身边。
而今神明之识分离,一个是她的师甫,一个是她的夫人,若他想再次取代其中一位,那这人只可能是残识所化的凡人,她的夫人。
“棠宋羽!”
玄凝风风火火赶回辰宿庄,一脚踹开地宫大门,将人逼到了墙角俨如审讯问道:“你的代价是什么?”
“什么……”
“你为救我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
他低头不语,急得玄凝上手捧住他的脸催促:“你说啊。”
“代价是……”
棠宋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倏尔,他眉眼一弯,朝她笑道:
“你来迟了,殿下。”
“他的代价,是成为我。”
旭和二十二年。
每逢夏至,民间常有烧香拜神的习俗,祈求雨水顺调,烈阳慈悲,祈求夏收晒干的新粮上交完国仓,余粮打了面,依旧足缸。
沧灵使团带来的千石煤铜,上百件奇珍异兽,尽数充归金琼国库。负责护送粮草的玄家军整齐列阵,在军鼓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将粮食搬运上车。
送行宴在宫中举办,入了夜,千万琉璃灯火映眼,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铜鉴凤觥清凉酒,笙歌燕舞醉太平,座中乐道皆臣子,几人知得沧雪寒。
玄凝抿着唇边苦涩,无声落目,一旁的玄遥见了,举杯端道:“玄将军,我敬你。”
今日着实罕见,酒宴进行了一半,玄遥居然还端坐在此。
见她面带怀疑地举起酒杯,玄遥道:“陛下说今晚有要事要宣,不允许任何人中途告退。”
她小指轻晃了晃,余光望见是长公主的位置,玄凝瞬间了然于心。
暗部消息,天子有意让裴家二公子,嫁为长公主之夫。诏书已经拟好,只待择吉日宣读。
看来就是今夜。
这么重要的时刻,一向视长公主为利益关键的黄靖宗居然不在,当真是令人惋惜。
玄凝放下酒杯,眼中全然没有惋惜之情,只有压抑的讽笑。
黄靖宗当街“强宠”,天子果然如她所料,对使团之子的身份有所顾忌,又因长公主即将迎娶裴柏青,将案子全权交于裴家处理。
而裴家预知喜事将近,为不负天子重用,不惜得罪黄家,将此案彻查地滴水不漏,一纸罪状,直接把黄靖宗送进了刑部大牢。
那可是玄家的地盘。
天子有意,黄家力保,黄靖宗在地牢只待了短短两日,便被特赦出狱。
据说出狱之后,黄靖宗食不下咽,神不守舍,睡觉都要被夜梦惊醒。
适逢雷雨夜,黄靖宗被闪电晃醒,忽闻少男哭泣,循声而寻,竟发现窗外飘着一颗人头,边哭边问她:“母君……我的身子呢……你把我的身子藏哪了……小裘找不到……”
人头紧贴窗户,映照出一对狰狞向上的双目,吓得黄靖宗当场晕厥,第二天早朝请人告了病假,至今再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