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濒死时像是释然的表情,以及从容赴死的感觉,都让缘一觉得不解。不过在最后,他见到了那位鬼王。
鬼王名为耀哉,他身上没有半点血腥气味,额头有着一小块疤痕,双目慈悲地看来。
那位鬼王说,如同太阳一样的他,一定是终结一切的希望。但这一切却在他的失误下,功亏一篑。
那场灾难,鬼杀队死伤近半成员。太阳升起、地上的尸体堆积,但阳光照过之后,又无人知晓那天晚上,有许多鬼也就此消失。
那之后,鬼杀队的日柱消失不见,而阴暗不见光明的蝶屋之中,多了一位实力强大的“鬼”。
听完有一郎沉默片刻,他的表情逐渐不解起来。一位以屠鬼为己任的人类,最后却自愿变成了鬼?
“你到底怎么想的?”少年如此发问,“你不要告诉我,是为了灭减所有的鬼,才选择变成鬼的。”
人的实力再怎么强大,寿命也是有限的。这个家伙不会是被蛊惑了,所以变成了鬼吧?
糟糕的想法接二连三冒了出来,而面前的鬼却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缘一认真思考,随后像是被点醒那般,嘴角勾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是的,我会消灭世间所有的鬼。”
“你自己不也是鬼吗?不过是为了追求长生不死的借口。”有一郎面露鄙夷,“真是糟糕的借口。”
作为长辈甚至是先辈的缘一,在少年锐利的话语下,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
而像是看不下去那般,走廊那端传来了脚步声。风吹过密不透风的树林间,只有高高的树梢处才有所摇晃。
月光吝啬的撒下,有一郎看到了缓步而来的黑发男人。那张脸刚好暴露在零星洒下的月光之中,顿时显得那半张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
那双眼睛没有聚焦,很明显是看不到东西的。但是来人不需要搀扶,很轻松就绕过了障碍,站在了他的面前。
作为鬼王,作为统领鬼的存在,耀哉有些太过亲和了。
有一郎并不会盲目相信一个他并不了解的人,但鬼王耀哉是不同的存在。后者是他第一眼就确定,那人绝对不是坏人的存在。
耀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并不介意少年不服从的姿态:“接下来的,就由我来告知吧,有一郎。”
那个声音很轻,但一开口就是数百年前的事情。
约莫五百年前,那时并没有鬼这种生物,父母口中吓唬孩子的借口,也大多是神话中的妖怪。
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的各种便利工具,但生活安详而平和。但总会有天灾人祸无法避免,一场持续两年的干旱过后,在大家好不容易迎来雨水的同时,一场疫病悄然蔓延。
得病者都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脸色惨白、四肢无力,然后瘫倒在床上什至无法进食,最后皆是痛苦地虚弱而亡。
疫病并不是靠人之间传染,这让不少人松了口气。但无人可知,明天或者后天,得病的会不会是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而疫病肆虐的那座城,有一家贵族心善,其家族救治有需求者,并且广寻名医。只因为他家唯一的继承人,独子也不幸祸患此病。
在苦苦寻找下,终于有一位名医出面,阻止了疫病的蔓延。
最先痊愈的便是那家贵族的少主,并且痊愈后,原本体弱多病的独子也稀奇地好转起来。
所以为了感谢那名医师,也为了感谢上天的眷顾,那个家族倾尽全力救治其他人。
很快的疫病消失不见,曾患有的人也多数好转。但不过半年之期,各地便流传起食人鬼的传言。
鬼面目狰狞且食人,但畏惧日光白日里无法行动。所以一时之间,黄昏过后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
而那场疫病至今已经过去五百年。
月光随着树影的摇晃而显得破碎,耀哉抬手抚摸着眼尾、脸上的疤痕:“这不断蔓延的疤痕,便是诅咒,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当时我家族所犯下的罪过。”
有一郎明白过来,他听完鬼的来历只觉得胡扯,在了解耀哉脸上的疤痕后更觉得莫名其妙。
“哈?一开始只是想做好事不是吗?”有一郎摊开双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更何况那些获得〖永生〗的人,大多是高兴的吧,不然只需要晒晒太阳就能结束,他们又何必坚持到现在。”
耀哉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一声:“有一郎说得很对,但这件事确实因我而起。”
眨了眨眼后,有一郎偏过头不再开口。说到底不过是耀哉太过心善,才将这种沉重的任务压在自己肩头。
人心都是贪婪的,能获得力量和长生,比起懊恼更多的人大概都会觉得喜悦。不能晒太阳又怎么样,要吃人又怎么样,只要足够自私就好。
“所以,你们也吃人吗。”有一郎直白道,“如何也靠吃人而存活的话,那你和其他鬼没什么不同。”
“有一郎。”缘一皱眉喊了声,作出了解释,“你如果觉得饿了,就去找蝴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