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再纠缠,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还会落个“干涉政务、不顾大乾边疆安危,挑拨君臣关系”的名声。
她沉着脸,冷声开口:“既然皇帝有政务要忙,那哀家就不打扰了。兰禾,咱们走,别在这里碍着皇帝议事。”
古兰禾如蒙大赦,连忙跟上太后的脚步,锦袍的下摆几乎要绊到自己的脚踝。
出门时,他忍不住后头望了一眼东方景明。
这位传说中让陛下倾心的东方侍中,此时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官服,眉眼清俊,周身透着沉稳的气场,哪怕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让人不敢轻视。
可这一眼刚落下,便正好对上东方景明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慌忙低下头,几乎是逃也似的跟着太后离开了明华殿。
殿门“吱呀”一声关上的瞬间,霍骁伸手握住他泛白的指节,指腹轻轻揉着他掌心的薄茧。
那是他练箭、骑马、翻图纸磨出来的。
“你放心。”他的声音放得极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太后的算计不会得逞的。”
东方景明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陛下方才那句‘碍事’,说得倒是挺干脆。我还以为你会委婉些。”
“太后心思的显而易见,若委婉处理,事情只会变得麻烦,再说了——”
霍骁将人拉到身前,揽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柔软的腹部。
“朕的明华殿,有你一人常伴左右足矣,旁人留下只有心烦。”
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道,不禁让东方景明脸颊发烫。
他轻咳一声,将人推开,重新拿起图纸,故作严肃地说:“陛下还是先处理政务吧。栈道抢修的事耽误不得,若是入冬前修不好,粮草就运不过去,边疆的将士们冬日里就要受冻挨饿了。”
霍骁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满是笑意,却也不再逗他,重新拿起朱笔。
只是握着朱笔的手,偶尔会在写字时,不经意地碰到东方景明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温热传递,让这静谧的房间内多了几分旁人不知的温存。
而此刻的祥宁宫,气氛却冷得像寒冬。
太后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捏着一方绣帕,指腹几乎要将帕子绞碎。
“你方才在殿里怎么不说话?”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古兰禾身上,“哀家让你抬头看陛下,你躲什么?耶律臧把你送到京都,是让你当哑巴的吗?”
古兰禾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银白锦袍的膝盖处瞬间沾了灰尘,声音带着哭腔:“太后饶命,臣……臣见陛下气场太强,实在不敢抬头。而且……而且东方侍中在旁,臣更不敢多言了。”
他说的是实话,霍骁的威压与东方景明的沉稳,像两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太后看着他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心里更气。
连主动搭话都不敢,如何能指望他离间霍骁和东方景明。
可转念一想,就算古兰禾没用,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这枚棋子再钝,只要留在宫中,总能让东方景明心里添点堵,让霍骁多几分顾忌。
她冷声道:“起来吧。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宫西的偏殿,每日辰时去御花园候着,皇帝退朝后会从那里经过回明华殿,如此也算在他面前露脸了。但是记住,别过多的招惹皇帝,只需请个安便好。只要你做到这些,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想要什么都有。”
古兰禾想不通太后这样做的用意,但这些对他而言还算能做到,他连忙磕头,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谢太后恩典,臣记住了。臣一定听话,绝不多生事端。”
太后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走到窗边,望着明华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耶律臧想借古兰禾搅乱朝堂,但古兰禾如此不争气,怕是指望不上他能去做些什么。
但只要是棋子,她就能想办法物尽其用。
第86章异动
辰时未到,古兰禾便已候在御花园里了,摆出一副观赏秋海棠的场景。
来的这么早,那身银白的锦袍难免沾了露水,微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肌肤,兰禾却不敢抬手拂去。
太后昨夜特意叮嘱,“候驾时需身姿端正,不可失了部族体面”,可这份“体面”于他而言,不过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辰时刚过,远处便传来内侍的脚步声。
古兰禾攥紧了腰间的绿松石革带,指尖泛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