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温昭:“这是……”
温昭看了他一眼,闪躲视线:“外婆…前段时间的检查报告。”她顿了顿,“我那天去查房,意外看到外婆在那边呕,然后就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前段时间刚出结果…”
她越说越哽咽,眼哐慢慢湿润:“情况……比之前……差了些……”
这几个字,生硬到无论温昭怎么美化,念出来都一样如根刺,让人心梗。
祁慕骤然停跳了一拍。
捏着报告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他无意识地、近乎慌乱地翻动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纸页哗啦作响。
“……严重吗?”
温昭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翻涌的情绪,尽量用最平稳的、属于医生的专业语气说。
“外婆……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我们能做的,是尽量延缓,控制症状,提高生活质量……”她顿了顿,“只不过……治不了本……”
她鼓起勇气侧头看他。
只一眼,温昭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祁慕低垂着头,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很紧。浓密的睫毛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完全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他死死攥着报告的手背上,又溅落在冰冷的纸页上,迅速晕开深色的湿痕。
他的手抖得厉害,那几张纸不停作响。
温昭看着心疼,再也忍不住,伸手过去,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包裹住他那只冰凉又颤抖的手,想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和暖意。
“祁慕…”她声音也发虚,“对不起……我……”
祁慕缓缓抬起头,看她。
他眸中倒影着的,是和他一样,一双红得不像样的眼睛。
他心里清楚,难受的不止他一个。
换作以前,或是对着别人,他早就发火了。
但对着她,半点火气都生不起来。
他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不好受。
她把外婆照顾得那么上心,她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她有什么错呢?
如果硬要说错,错的人,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自己。
随之,汹涌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几乎将他溺毙的自责。
如果……他多去看看外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
如果……如果他再能细心一点?
如果能再早一点……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强硬地扯起一个微笑,抬手抹去温昭脸上温热的泪痕。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舔了舔唇,咸涩的泪水充斥着舌尖,“当初把外婆交到你手里,你不就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我吗?你能做的,就是让外婆好受点,少受点罪……”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能把后面的话完整说出来:“你做到了,昭昭。而且,做得比谁都好。要不是你……外婆现在哪还能笑着跟我聊天?哪还能……看起来那么精神?”
他捧着温昭的脸:“昭昭,不要自责,也不要说对不起。反之,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把她照顾好。”
他思绪不合时宜的回闪。
想起前段时间温昭那些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又问:“所以……你之前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闷闷的?”
温昭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她冰凉的手指覆上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带着安抚:“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知道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难受…特别难受……可是…祁慕,我没办法,我不能瞒着你…你早晚都要知道的……”
看着她,小心翼翼照顾着自己每一分感受的样子。
祁慕心里的自责又多了几分,酸胀的怜惜和尖锐的心疼,再加上外婆病情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