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观察着辛望弈神色,后者沉默片刻,却只是轻描淡写道:“道侣之事,为时尚早,弟子还不曾考虑。”
师叔轻叹口气:“你大乘期已久,迟迟不渡情劫,是无心飞升了么?这么多年,宗门才出了你这么一个好苗子,掌门师兄寄予你厚望,你忍心让他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么?”
“弟子认为,心意相通之人才应结为道侣,若另有所图,实在玷污此名分。”
师叔摇了摇头,这孩子不愧是师兄一手培养大的,性子如出一辙的固执。
“若真心意相通,岂又舍得断去尘缘,飞升成仙?望弈,有舍才有得,我们修道之人,本就与那些世俗之物无缘。”
辛望弈垂眸,静静听着,似有所思。
师叔也心知自己三言两语说不动,提点一二后便拂袖而去,只留下似有若无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一座山头缓缓升起袅袅炊烟,点缀在昏暗的天幕。
厨房中,地上堆积着各色新鲜的食材,灶台上摆放着几盘热气腾腾的菜,锅里正油烟滚滚,一人持着锅铲不断翻炒着,动作娴熟自得。
周行水夹起一块菌菇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一番后,猛然睁开眼,夸赞道:“入口鲜滑,爽脆细腻,回味一番还能尝到原本的菌菇香气。师妹,你实在太有天赋了!”
谢桥婴翻炒完,装菜入碟,接过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谦虚一笑:“那还是多亏师兄悉心教导……”
“不不不,”周行水凑近了,悄声说,“这道鲜炒三菇,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即便会,也难保不让人吃出毛病,比如我师父他……”
耳语一番,她听完已是面色骇然,禁不住拔高了声音:“毒晕过二十六名弟子?!”
话音未落,就被一手紧紧捂住,周行水难得有些紧张地四处环顾,生怕被听了去。
谢桥婴挣扎着:“唔唔……”
见没有人,他才松开手,叮嘱她不要外传后,又讲述了一番他师父的事迹。
“……所以,我现在只教他做些糕点酥饼,以及简单菜式。”迎着谢桥婴惊悚的目光,周行水将积攒多日的心里话一吐而快,神情也舒畅起来,弯了弯眼,又说,“不过,没想到谢师妹你天赋异禀,我也算后继有人……”
闻言,她陷入了沉思,不知是该先吐槽“明明是弟子却还要教师父”还是“这么菜怎么还能收弟子的”。
“对了,谢师妹,不如你拜入我师父门下吧!”周行水灵光一闪,仿佛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我师父为人随和,对于门下弟子一向贯彻无为而治的理念,所以你来了后,不仅能跟着我学食修,咱俩还能隔三岔五溜下山去玩!怎么样?是不是很向往啊?”
谢桥婴:“这……其实我主学剑修来着……”
“剑修?剑修哪有食修好!天天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啊!不说能不能打跑别人,能自保都不错了……”
她无奈地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却忽然想到辛望弈受伤一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周行水说得没错,比起什么法修食修,当剑修确实挺危险的。想当初也是因为辛望弈受伤,她才被派去照看,当时人人传闻他受的是重伤,况且都需要卧床静养了,那伤肯定不那么简单。
但那人总端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从没表露过半分。那天上药的时候也是,伤口明明不算浅,但细细密密的粉末敷上去,他竟眉毛也不皱一下。
“……师妹,师妹?”
周行水伸手,在出神的女修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心动了?我看你似乎都在畅想美好未来了?”
她回过神,打着哈哈:“师兄说笑,说笑……我刚刚只是在想,我如今已搬至青竹峰,在辛师兄门下,如果再去你这,会不会不太好……”
他一脸奇怪:“这有什么不好?你是他弟子么?”
她摇摇头:“不是。”
他又问:“你是他道侣么?”
她被周行水的脑回路吓一大跳,羞愤道:“师兄!你这问的都什么啊!怎么可能是啊!”
周行水保持着微笑:“那不就是了?你既不是他徒弟也不是道侣,来我们这有何不妥?况且,我才想问,听闻你之前是因为他受伤才被派去照看,如今伤势痊愈,他为何还留你在那?”
谢桥婴一下沉默起来,是啊,为什么她现在还呆在那?
他手抵着唇,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并且,他不是最讨厌外门弟子了么?真奇怪。”
“其实……”她听到这话,下意识开口,却又被自己蹦出来的两个字吓到。
怎么回事?她居然想帮他辩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