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射天会风光无限,前来投奔之人数不胜数。
施寅祖同施辰容本为兄妹,又先后拜入射天会,因相貌端正,筋骨清奇,得了杨启铭的赏识,由杨启铭亲自教习抚养。
一时间,天下习武人士艳羡不已。
然而,唯有以身入局者方知其中艰难。
昨日,施辰容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被当街车裂,却还得跟着围观群众欢呼“叛国逆党,其罪当诛”。
更绝望的是,她甚至不能反抗。
她看着端坐的杨启铭,他像一座硕大的、青灰色的古墓,分明已经没有什么活人的气息了,却还张着血盆大口,吃人不吐骨头。
她就站在这座骇人的古墓前,只要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老祖宗,该喝药了。”
施辰容低着头,将药罐子轻轻搁在杨启铭面前的小桌上,神情却有些恍惚。
同样的活儿她干了八年,她曾无数次想过往里面撒一把毒药,却又深知,如果这样做了,杨启铭不一定会死,但她一定死无全尸。
“那个丫头,有消息了么?”杨启铭沙哑开口,并未看她。
施辰容手里盛药的动作一顿,道:“回老祖宗的话,城门已加派人手巡查,城里也派了三支精锐暗中调查,但未曾发现他们踪迹。”
她说完,将托盘举起至头顶,垂眉敛目。
杨启铭接过碗,搅了搅,突然轻笑了一声,道:“药渣子没滤干净。”
“这样的错,你自十五岁起,便没犯过了。”
施辰容身躯一颤,将头埋得更低,哑声道:“老祖宗恕罪,我……容儿今后一定注意。”
昨日见证了那般惨烈的景象,她今日办事总是恍惚,仿佛昨日那飞溅的血液仍在眼前,一滴一滴,淅淅沥沥,预示着她的未来。
杨启铭微微转头,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声音柔和:“这样紧张作甚,咱家也没说要怪你。”
杨启铭肥硕的手指摩挲着碗沿,药汤的雾气在他青灰色的面容前缭绕,像坟头飘荡的磷火。
“容儿,”他声音愈发轻柔,“你师兄若是做成了事,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底,也只能怪他,本事不够。”
“但咱家信你,你比你师兄听话,听话的人,是最能成事的,嗯?”
施辰容捧着空托盘的指节瞬间绷紧,指甲陷入木质纹理中。
“是。。。多谢老祖宗恩典。”
“聪明孩子。”杨启铭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药,又露出了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笑容。
药渣沉在碗底,他忽然将药碗递还。
“滤干净,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