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一有时会害怕自己。
他心里的感情总是来得很汹涌,强烈到几乎要溢出来。
但每一次他都能压下去,用力控制着不让这份汹涌有丝毫外露。
他怕的不是感情本身,是把它暴露出去之后的结果。
过去的经历让他认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些他曾试着流露的在意要么被无视、要么被推开,一次都没有被好好接住过。
于是他渐渐明白,自己其实不相信有人能无条件包容这份感情。
这种不相信扎得太深,慢慢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到最后他才惊觉,自己真正害怕的是这份由不相信慢慢衍生出的冷漠。
那堵挡住所有人的墙、那堵在音驹赛场上暴露出来的墙,叫冷漠。
他想要掩饰这样的自己,所以每一次都想尽办法不让矛盾爆发,如此一来,问题就又绕回到最开始的“他不想让自己的汹涌外露”。
他骗过了很多人,连入畑教练那样的大人都会觉得他是最沉稳、情绪最稳定的队员。
粉饰黑白、掩盖矛盾,他就这样一天天地藏,以为只要没人发现,就能永远维持着平和的假象。
最后在被别人丢下之前先自己走开,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一点体面。
以免闹成父母那样。
所以他在等,他在等躲雨的屋檐被阳光取代,于是从一开始就不敢把全身的重量靠在那堵墙上。
悠一清楚地知道这场和及川的交集有明确的终点,知道暴雨终将停歇,更知道这“屋檐”下的共处注定有尽头。
他把这份“终将分开”的预判藏成了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
及川遇到了躲雨期。
却对此一无所知。
第206章第206章但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 及川听见那声带着沙哑的“疼的”,心头一紧,刚才的慌乱瞬间被心疼覆盖。
他抬手,犹豫了一下后轻轻落在悠一的后颈上,指尖能触到那点紧绷的弧度。
“我去给你找含片。”他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悠一轻轻拽住衣角。
悠一的手指很凉,带着点没睡好的虚浮。
“不用,”他摇摇头,声音比刚才稳了些,“缓一会儿就好。”
他抬眼看向及川,晨光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能看见眼底残留的红血丝,却没了昨夜那股失魂落魄的溃散。
“让你担心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真的没事,就是梦太真实,一时没缓过来。”
及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那双总是藏着些什么的眼睛此刻坦荡荡的,好像真的把噩梦的阴霾驱散了。
他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地,忍不住揉揉悠一的头发,把那撮蔫儿了的呆毛揉得更乱。
“知道了,我们悠一最勇敢了,区区噩梦不在话下。”
他刻意用了轻松的语气,带着点惯常的调侃,用一种在说无关紧要小事的语气。
悠一没躲,任由他揉着,甚至配合地“嗯”了一声,眼底的疲惫里掺了点温顺,“快起吧,别让岩泉等急了。”
及川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觉得自己总算把人哄好了。
他起身时还不忘叮嘱,“再躺会儿,早饭好了叫你。”
悠一点头,看着及川转身走出房间,房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他脸上的那点温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他重新闭上眼,后颈还残留着及川指尖的温度,却暖不透骨子里那点冰凉。
他知道及川信了,就像初中那次信了“被大狗追”的谎话一样。
他们总是这样,愿意相信他展现出来的那一面,愿意被他这点刻意的配合哄过去。
也好,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些汹涌的、连他自己都害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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