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暖黄的光瞬间漫满房间,照亮了悠一汗湿的后颈和紧绷的脊背。
那光对悠一而言并不友好,他在逃避。
转过身的脸还泛着惊魂未定的惨白,眼眶红得厉害,却没掉一滴泪。
没等及川开口再问,他已经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进及川怀里,把脸埋进及川温热的颈窝,将所有急促的、带着颤音的呼吸都堵在那片柔软的布料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有攥着及川睡衣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轻颤。
他在确认……真的碰到了,对吧?
“悠一?”及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随即涌上更浓的焦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还有那透过布料传来的滚烫又慌乱的呼吸。
岩泉的眉头同样拧着,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锚点。
两人急得团团转,问了好几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做噩梦了吗”,悠一却始终没抬头,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抱得更紧。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及川的怀里传来,那是悠一说不明白的话。
“我、我等、一下……”他说不了话。
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多的追问也只能变成无可奈何的沉默。
岩泉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刚过六点,怪不得外面是蒙蒙亮的天。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我去倒杯水。”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及川早就抬起手紧紧回抱悠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让悠一急促喘息的恐惧来自哪里,他能做的只有用这样一个拥抱,把自己的温度和力量一点点传递给怀里颤抖的人。
有用吗?
他不清楚,一向能言善辩的及川连“不要难过”这样苍白的话都说不出口。
及川也慌,他的喉结紧张得滚动一下。
这样的无力让他也有溺水无法呼吸的错觉,他感觉呼吸困难,喉咙发痒。
“没事了”干涸的嗓音磕磕绊绊地说着,手掌继续往上,温柔地抚摸悠一湿润的发,“没事了。”
明明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安慰,满是认真的语气却不知道哪里又触碰到悠一大脑中的弦,让他彻底哭了出来。
那哭腔喘息如一把锐利却带着钝感的刀,直直戳中人心最柔软处。
悠一强忍着情绪的堤坝出现了第一道裂缝,紧接着,声音裹挟着沉重的喘息喷薄而出。
带着胸腔的震动,破碎又滚烫得仿佛要将积攒的所有痛苦都借着这声声喘息一股脑宣泄出来。
大声的、伤心的、无措的。
就像那年在公园的高台上为父母而哭泣时的样子。
他深知他一辈子都不会“没事”的。
*
及川彻不是个喜欢哭的家伙,他不是、悠一也不是。
但他们俩有过好几次一起哭的经历,每次都是悠一先哭出来,然后带得想要安慰他的及川也忍不住和他一起。
岩泉倒好水回来时就看到两个抱在一起哭的人,震惊、无措、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是谁在岩泉面前哭他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两个人一起。
他隐隐察觉是悠一这里出了问题,但他能问吗?他能当着及川的面问吗?
从知道及川也喜欢小夏的这半年来,岩泉也在不断回忆小时候的事。
越是努力回忆就越是想不起来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被他们忽略的,因为他们谁都不知道在没和悠一见面时的日子里他在做什么。
他不说,他从小就不说。
他到现在也不说。
他们没办法,他们从小就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