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多疼……
“那场事故里,”盛恪清了清已经哑的发不出声的嗓子,“他还、失去了……至亲之人。”
“……”
“傅渊逸患有ptsd——创伤后应激症。之前一直控制得很好……”
蒋路发现盛恪放在桌上的右手在抖。盛恪也看着自己的手。
“但我没把他顾好。”盛恪说,“所以他的病情发展了。”
蒋路不知道说什么。但他敢断言,如果盛恪都不算把傅渊逸照顾好,那应该没人能再有资格说什么了。
盛恪这些年为傅渊逸做的,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些。
谁敢指责盛恪做得不好?他甚至把傅渊逸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可盛恪从来都不曾肯定过自己,他只觉得亏欠。
是他让傅渊逸情绪崩溃了那么多次,是他让傅渊逸感染肺炎,是他欠了傅渊逸那么多次见面,是他不在傅渊逸身边,以至于让他被人欺负受伤。
“那逸宝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创伤再体验。”盛恪每个字都哑,每个字都用力。
创伤再体验,轻易就能理解的意思,是反复经历车祸的瞬间,反复体验失去至亲的痛苦。
循环往复。千刀万剐。
谁能不疯?谁看着不心疼?
火锅煮至快要收干汤底,桌上的菜却无人再动。
蒋路从来没听盛恪说过那么多话。
他说,傅渊逸因为跟他在一起,成了同性恋,室友便欺负他,将他骗出去。
那群人笑他、辱他,还打了他。
傅渊逸的脚踝伤了又伤。
“他甚至认不出我……,蒋路,傅渊逸他哭着跟我喊疼……“”
盛恪声音带着明显的颤,眼睛也被蒸腾的水汽熏得通红。
“蒋路,未来、出路,我都可以挣。”
但傅渊逸只有一个。
那是他的命-
出了火锅店,吸上一口新鲜空气,蒋路才觉得活过来了一些,心口集聚的东西不再那样沉甸甸。
他依旧像来时一样勾着盛恪的脖子,带着他大步朝前走。
他说:“行吧,我不拦你了。”
他从不知道盛恪心里压着这么多的事。
“但盛恪,我说过的,哪天我不想接着读了,就去找你创业。”
“到时候你可不能拒绝我。”
“未来嘛,我也不知道是条什么样的道。我只知道,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兄弟。”
“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这人很容易满足,你带飞傅渊逸的时候顺便捎上我就行。”他拱了盛恪一下,冲人挑动眉毛,“兄弟,怎么说?”
盛恪没眼看,却还是从喉口压出一声有力的“行”字。
可谁都没有向这一群少年人承诺过,未来一定是一条坦途。
就像盛恪的胃再受不了任何寒凉刺激的食物,他的手也总是会在想起傅渊逸时,不受控的发颤。
这些病灶一开始或许只是一次普通的发作,之后却像是刻入了骨髓一样,再也无法根除。
盛恪记得那一天,是晚上9点03分接到霞姨的电话。
那天的北京不见月也不见星。而申城下了一场大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