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逸不动声色拽了下他二爹,陈思凌把蒸汽眼罩往下一扯,罩住自家崽的大眼睛,然后对盛恪说:“行了,你弟我替你看着,你好好回学校去。”
盛恪一愣。
等回过神,已是满背凉意。
他不敢看陈思凌,怕他话里有话。
于是埋着头,“嗯”了一声,飞速躲回自己房间。
背脊抵着门,听着门外傅渊逸和陈思凌的聊天声,一股窒息感漫上心头。
他是无耻的,也是恐惧的。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沉稳,唯独在陈思凌面前慌乱无措。
他害怕傅渊逸过分的亲近,让他露出情绪上的蛛丝马迹。
也害怕自己矫枉过正,与傅渊逸刻意保持距离的后果,是更快地失去伪装。
原因无他,只因他是惊弓鸟,是小偷,会控制不住地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加以极端的揣测,怕他们意有所指。
但他害怕的从来不是被发现后的羞耻,他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唾骂与指摘,他怕的只有一件事,他怕陈思凌知道后,会带走傅渊逸。
他可以待在任何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溃烂般地活着,却不想、也不能失去傅渊逸。
他不敢赌陈思凌的心思,不敢冒一分一毫的风险。
他只能逃,逃回学校。
但他这一逃,愁坏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傅渊逸。
傅渊逸盘坐在沙发上,愁得直揪自己的卷毛。
陈思凌悠哉吃着果切,瞥他一眼,“本来头发也不多,别揪秃了。”
“哪儿啊!”傅渊逸不满,“我头发可多。”盛恪给他吹头发都得吹个几分钟呢。
“愁啥呢,苦成喇叭花了。”
傅渊逸挪着屁股过来,“二爹,你说我哥是不是又生气了?”
陈思凌挑了挑眉:“听你这口气,你老惹盛恪?”
“没!”傅渊逸赶紧否认,“是我哥气性太大了。”
“啧,盛恪不在家,你可劲蛐蛐是吧?”
傅渊逸傻嘿嘿地一笑。
隔半晌,陈思凌的声音又幽幽飘上来,“盛恪马上高考了,你少烦他。”
刚拿起手机的傅渊逸:“……,我哪儿烦了啊……”说着,强行点了个小游戏玩。
“你好好的别生病就给你哥省不少事儿了。”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傅渊逸嘟嘟囔囔,“以后我哥习惯了我弱了吧唧的样子,应该就好了吧。”
陈思凌无语地笑,“你不能自己争点气?”
“我也想争气,不想让你们这么担心。老这儿疼那儿疼,我自己也烦呢。”
陈思凌默了一瞬,揪了揪傅渊逸的脸,“怪二爹。那个时候没好好顾你。”
傅渊逸听他这么说,鼻子一下就酸了。
那个时候他和凌遇,一死一重伤,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都是陈思凌一个人咬牙挺过来的。
陈思凌要操办凌遇的丧事。
人走得突然,身后事便也像洪水猛兽般扑咬着,要把活下来的人一块块撕烂。
凌遇的母亲哭晕好几回。
陈思凌也想崩溃,也想疯,那样就能忘了失去凌遇到底有多疼。
他甚至想让酒驾司机给凌遇赔命,他再抵命给司机好了,无所谓,没有了凌遇的世界,他一刻也不想待。
他和凌遇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一起,老天爷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凌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