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怎么样?”
“还行。”宋霆推开一扇小门,里面还有空间。
南久伸头往里瞧:“怪不得车都换了。你都能自立门户了,干吗还待在茶馆干活?”
“习惯了。”宋霆抓了袋棉签和药膏出来,拖了把椅子坐在南久面前,抬了抬下巴,“手给我看看。”
南久左手握着右手腕,将手提到宋霆面前。宋霆借着头顶的灯瞧了眼,南久中指的指甲盖翻了起来,甲缘一周渗了血,此时血已干涸,粘在皮肤上。
“怎么弄的?”他用生理盐水将周边的血渍擦掉。
“那个胖男人跑到你后面想偷袭,我拿酒挡了下,酒瓶被他打飞了。”
宋霆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不用谢,就当还你的,我们两清了。”
宋霆仰起视线。她浓密的睫毛轻轻覆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圈绒绒的阴影。他每碰一下,那圈阴影便随之一颤。
宋霆收回视线,动作放轻:“摔了还去捡?幸好酒瓶没碎,不然被玻璃扎了手有你疼的。”
“几千块呢,摔了多不值当。”
“把手摔成这样就值当了?”
南久没了声音,当时人又多又挤,扑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撞了下,手撑着地,指甲直接掀开了,疼得她差点在地上打滚。
宋霆仔细瞧了眼,她那长指甲压根不是本甲,上面贴了层甲片。原则上指甲都成这样了,应该要把那层甲片卸了,但眼下的情况,他手上的棉签还没碰上去,南久就滋哇乱叫。
宋霆收回手,起身道:“做这么长的指甲受不受罪?”
他走进柜台后面,翻箱倒柜。南久昂起脖子回他:“指尖的延伸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增加舞蹈的美感,通俗点说,看着显手臂长。”
宋霆翻出一个指甲剪折返回来。南久瞧见他手上的东西,立马将手缩了回去:“我不剪,剪了多丑?你给我包一下,等过两天指甲长回去就好了。”
“这时候还讲究好看?你也不怕感染?”宋霆将指甲剪消毒过后,抬起头看着南久,目光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味道,“是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南久一把夺过指甲剪,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手,指甲剪每碰一下都疼得她龇牙咧嘴,磨蹭半天也没见指甲被剪掉。
宋霆索性拿过指甲剪,问她:“听说你在外面教人跳舞,一周教几次?影响上课吗?”
“周中三次,周末两天都有课。周中一般晚上才上课,时间能错开。哎哟,疼疼轻点。”南久说话间,宋霆一剪子下去,干脆利落,长甲被剪断。
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继续问道:“累吗?”
“累肯定是有点累的,除了课上的时间,我还得扒舞、练舞宋霆!”南久惊呼出声。
宋霆再次趁她说话不备之际,来了一剪子。
“我是小孩吗?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分散我注意力?”
尖锐的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抹弧度:“这不是好了嘛。”宋霆将指甲剪放到一边,示意她自己看。
南久五官皱在一块儿,钻心的疼痛还在阵阵袭击着她的感官。
宋霆拿起药膏,重新坐在南久面前的椅子上:“忍一忍。”
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信号通过神经末梢迅速传至大脑。刚才没碰到伤口,南久滋哇乱叫,现在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她反倒安静得过于反常。
宋霆快速瞟了眼南久,她别过眼去,紧绷着唇,脸色发白。整个包扎过程中,她一声不吭,清瘦的背脊挺得笔直,身体里仿佛栖居了一个不肯屈服的灵魂。宋霆竟有些出神,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过去,那些受伤的时刻,除了咬紧牙关独自忍耐,没有人会问他一句“疼不疼?”。
宋霆拿过纱布,出声道:“太累了就别做了,你现在以学业为主,要用钱就打电话回来。”
南久紧皱的五官渐渐松掉,抬起头耐人寻味地睨着他的侧脸:“打给我爷爷还是打给你?我爷爷三个孙女,两个孙子,偶尔接济我一下,别人还能睁只眼闭只眼。真让他资助我上完大学,你猜猜我姑妈和我婶婶有没有意见?
“至于打给你,”南久垂下眼睫,清晰的线条褪尽了少女的圆融,五官浸在疏离的雾气里,比任何温软的笑容更具冲击力,“我用什么立场打给你?”
她挑起眼睫,唇边划过迷人却危险的弧度,像裹着糖浆的毒药。
宋霆看着她,眼瞳深处的光亮被无形的缰绳勒住。他偏开视线,声音沉了几分:“你爷爷有顾虑的事情,我来做也无可厚非。”
“那是因为我爷爷对你有恩,你出手帮我,就算还他恩情。”南久语气顿了顿,“那你对我的恩,我怎么还?”
“不需要你还。”
纱布一圈又一圈将她的手指裹缠住,指节无可避免的触碰似夜里的火星子,忽明忽暗,若即若离。最后一圈纱布收拢,宋霆用剪子利落地将纱布剪断。就在他指尖即将离开的瞬间,南久被纱布紧裹的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下,不是抽离,而是向前——带着纱布柔软的阻力,似有若无地蹭过他正在捏着胶布的手腕内侧。